电文是留守北城的亲信发来的,内容简短却惊心。
林宏远近日频繁接触总部要员,似在暗中调查黑石岛石油的实际产量和流向,恐对月牙湾计划不利。
林宏远!
这个老狐狸,果然还是没有死心!
他定然是察觉到了黑石岛那三成利润背后的猫腻。
或者,他纯粹是因为南城目前的处境不佳,想另寻靠山,不惜拿沈家的秘密当投名状!
“准备一下,即刻返回北城。”
沈聿琛当机立断。
月牙湾的勘探已进入关键阶段,绝不能因为后方失火而功亏一篑。
南城的天空,也因为孙世章的死,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瞬间引发了连锁崩塌。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孙家往日依仗权势,得罪过的仇家、被压榨过的富商、乃至内部早有异心的部将,此刻见孙世章这个擎天柱已倒,剩下一个威望不足且正焦头烂额的孙传禹,都纷纷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他们或明或暗地开始落井下石。
有几位早已对孙家不满的,或被沈聿琛暗中许以重利收买的师长和旅长们,率先打出“清君侧”、“顺应民意”的旗号。
他们宣布脱离孙家自立。
并迅速控制了南城周边几处重要的防区和物资仓库。
孙传禹调兵遣将试图去镇压,却发现自己能直接指挥的部队,已然大减。
他的命令出了南城核心区域,便大打折扣。
军中底层士兵更是士气低落,欠饷数月,谁还愿意为一座将倾的大厦卖命?
还有那些以往靠着孙家权势维持的走私线路和贸易网络,在各方势力的狙击,和沈聿琛海军持续的高压封锁下,彻底瘫痪。
银行催收贷款。
债主堵门讨债。
孙家名下的工厂、商号纷纷倒闭,或被其他人趁机吞并。
孙传禹试图动用最后储备的金条稳定局势,却发现那点储备在巨大的窟窿面前,不过是杯水车薪。
孙府的库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空荡起来。
还有以往那些被孙家欺压、被强夺过家产的乡绅富户,都联合起来,拿着当年被迫画押的地契、借据,在那些自立将领的默许甚至支持下,开始冲击孙家的各处产业。
他们开始抢夺物资,甚至围攻孙府的外围庄园。
曾经门庭若市的孙府,如今门可罗雀。
唯有讨债和寻仇的人,日夜在府门外叫骂喧哗。
孙府内部,更是乱成一团。
孙世章刚一咽气,尸骨未寒,后宅的姨太太们便已开始为争夺私房细软和珠宝首饰,大打出手,丑态百出。
柳氏试图稳住局面,但她威望不足,加上其兄弟柳老三的赌坊产业也受到冲击,自身难保。
周氏则闭门不出,终日诵经,仿佛外界一切与她无关。
林晚晴缩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的哭闹、叫骂和砸东西的声音,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孙世章死了,孙传禹自身难保。
根本无人顾及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姨太太。
她仿佛能感觉到,无数充满恶意的目光正透过墙壁,钉在她这个北城来的狐狸精身上。
林晚晴知道,自己完了。
她想起自己曾经对苏小妍做过的那些事,想起许婉仪的借刀杀人,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林晚晴又充满了气力。
她猛得站起身,疯狂地翻找着自己藏起来的一点首饰和私房钱。
孙传禹站在灵堂之上,看着父亲冰冷的棺椁,听着府外传来的阵阵喧嚣,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曾经显赫无比、雄踞南城的孙家,竟然在父亲死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便呈现出如此破败倾颓之象!
往日的盟友变成了饿狼。
下属变成了叛徒。
连家宅之内都开始分崩离析……
“沈聿琛……苏小妍……”
他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是刻骨的怨毒。
南城,彻底变天。
曾经不可一世的孙府,以惊人的速度滑向覆灭的深渊。
“少帅,南城密报!”
沈聿琛打开密报看了一眼,只是淡淡地批了两个字:“已知。”
南城孙府的崩塌,比所有人预想的都更快,更彻底。
孙世章的棺椁尚未下葬,灵堂的白幡便被闯入的乱兵和仇家撕扯在地。
孙家积累多年的财富,被洗劫一空。
昔日煊赫的门庭,只剩下断壁残垣和冲不散的血腥气。
孙传禹在几名死忠护卫的拼死保护下,趁乱突围,没了踪迹。
树倒猢狲散,曾经依附孙家的势力纷纷改换门庭。
南城的权力版图在血腥中,迅速重组。
而在这场混乱中,无人再关注孙府后宅那些女眷的命运。
林晚晴在孙府被攻破的前一刻,换上了一身粗使下人的灰布衣服,用锅底灰抹脏了脸,混在惊慌失措的下人群中,想要趁乱逃出这人间地狱。
然而,她的容貌和气质终究与寻常的下人不同。
她刚溜到后角门,便被一个眼尖的曾受过孙家欺压的混混小头目认出。
“哟!这不是孙老鬼从北城弄来的那个娇滴滴的姨太太吗?”
那小头目脸上带着淫邪而残忍的笑。
他上前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
“怎么小美人,想跑?
兄弟们正愁没乐子呢!”
林晚晴惊恐地尖叫挣扎,却被几个如狼似虎的痞子拖进了旁边废弃的柴房。
绝望的哭喊和衣物撕裂的声音,被外面的喊杀声和狂笑声淹没……
当林晚晴如同破布娃娃般被丢弃在冰冷的柴草堆上时,她的眼中只剩下空洞与死寂。
曾经骄傲的北城军阀大小姐,沈聿琛青梅竹马的白月光,最终竟然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
良久,林晚晴才挣扎着爬起身。
她踉跄着消失在混乱的街道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