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占奎揽着她,喷着酒气问道。
“听说林晚晴让你对账?”
“是。”
柳如烟轻声应道。
“姐姐信任如烟,如烟自当尽力。”
“那账册有什么问题吗?”
柳如烟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道。
“我才看了几页,还没看完。
只是……有一处不太明白。”
“说。”
“去年十月,府里修缮城北别院,花了五千大洋。
可我听说,城北似乎没有马府的别院……”
马占奎皱了皱眉头。
“城北别院?
老子怎么不记得?”
“许是我看错了。”
柳如烟立刻道。
“也可能是账目记错了。
我再仔细核对核对。”
马占奎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但眉头还皱着。
柳如烟知道,种子已经种下了。
“夜深了,先把这劳什子账册扔了!”
温香暖玉在怀,马占奎的邪火又烧起来。
他不管不顾的挺直身子。
一切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红烛高照,映照着一室的狼藉。
柳如烟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被无情地吞噬,碾碎。
这一晚,马占奎又宿在了西跨院。
消息传到正院,林晚晴砸碎了一整套上好的茶具。
她抱着孩子,在屋里来回地踱步,眼中满是怨毒。
这个柳如烟,绝不能留!
而西跨院里,柳如烟听着身边男人如雷的鼾声,静静望着帐顶。
窗外的月光冷冷清清,照着她平静无波的脸。
“哟,柳妹妹果然是好手段!
现在把大帅迷得是五迷三道的!”
林晚晴语气带着酸意,阴阳道。
“我听说妹妹是唱戏也唱得好,不知妹妹都擅长些什么曲目啊?
可别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乡野小调。”
林晚晴这话带着明显的贬低和挑衅。
周围的下人婆子们都屏息凝神,等着看柳如烟如何应对。
柳如烟却丝毫不恼,声音清柔道。
“如烟承蒙大帅不弃!
至于曲目,无非是《牡丹亭》、《长生殿》这些,偶尔也弹奏琵琶,聊以寄情。
如烟比不得姐姐知书达理,能常伴大帅左右,处理这府中事务,如烟心中甚是敬佩。”
柳如烟既承认了自己的出身,不卑不亢,又将姿态放低,抬高了林晚晴,言语间不着痕迹地恭维了林晚晴的权势和能力。
同时,她还提及了《牡丹亭》这类经典,也暗示了自己并非只懂乡野小调。
林晚晴被她这番以退为进的话噎了一下。
她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想发作却又找不到由头,只得冷哼一声。
“既然入了府,就要守府里的规矩。没事多学学针织女红,安分守己才是正道。”
“姐姐教训的是,如烟记下了。”
柳如烟垂眸应道,态度恭顺。
“夫人,柳姨太,今日大帅不出府。
请夫人和柳姨太去正堂一块用午餐。”
这时,一个下人过来禀报。
“好!知道了!”
林晚晴眼珠转了转。
席间,林晚晴故意安排柳如烟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
她暗中给一个上菜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那个下人点了点头。
然后,她端了一盅滚烫的羹汤,慢慢经过柳如烟身旁。
可谁知,在经过柳如烟的时候,她不知怎么的,身子好似突然被绊了一下。
眼看她手中的热汤就要泼到柳如烟的身上。
这时,柳如烟却像是早有预料般,身体极其灵巧地微微一偏。
同时她伸出手,看似是要去扶那丫鬟,实则手腕暗劲一推,那下人重心不稳,往后倒去。
下人惊呼一声,惊恐地看着整碗热汤反而大半都泼在了自己身上,烫得她哇哇直叫。
席间顿时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马占奎皱着眉头看过来。
柳如烟立刻起身,对马占奎道。
“大帅恕罪,是我不小心,起身时碰倒了她……”
她转而关切地看向那烫伤的下人。
“你没事吧?快去找大夫看看!”
她将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又表现得如此大度和关心下人,瞬间赢得了在场不少人的好感。
马占奎见她如此识大体,不仅没怪罪,反而安慰了她两句,并斥责了那个下人毛手毛脚的。
林晚晴在一旁看得气结。
她的计划不但落空了,反而还让柳如烟表现了一把。
林晚晴恨得牙痒痒。
既然直接手段不行,那就来暗的。
很快,府内便开始有流言传开。
说什么柳如烟来历不明,行为不检,甚至暗示她与戏班里的一些武生有旧情……
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在府里传开。
柳如烟听闻后,并未急着辩解,反而在马占奎来她的房中时,主动提起了此事。
柳如烟眼中含泪,欲语还休道。
“大帅,如烟近日听到一些闲话,心中实在惶恐。
如烟出身微贱,蒙大帅不弃,已是天大的福分。
如烟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更不敢行差踏错,玷污大帅的清誉。
只是……人言可畏,如烟怕……”
柳如烟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马占奎本就宠爱她,见她如此,心疼不已,当即勃然大怒,下令彻查流言的来源,并当众宣布。
“如烟是老子的姨太太,谁再敢乱嚼舌根,老子拔了他的舌头!”
看到马占奎竟然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宠爱柳如烟。
林晚晴气得七窍生烟。
她看着屋外不时刮起的寒风,突然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