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督军府,书房内的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冬的寒意。
苏小妍端坐在沈聿琛的对面。
他们面前的紫檀木桌子上,摊开着一幅西北地图。
甘陇地区被朱笔圈出,格外的醒目。
“聿琛,林晚晴虽已伏诛,但马占奎才是祸根。”
苏小妍的声音平静,眼中却燃烧着一缕火焰。
“吴家二老虽感激我们助他们找到了衣云的尸骨,惩治了林晚晴。
可马占奎这个罪魁祸首,现在依然高枕无忧。
衣云的冤屈,现在只能算是报了一半。”
沈聿琛放下手中批阅文件的钢笔,目光落在了妻子那美丽的脸上,思绪万千。
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已不再是那个只会隐忍躲避的孤女,而是有了自己的锋芒和谋略了。
他很是欣赏她的这种变化。
他愿意做她最坚实的后盾。
“你想怎么做?”
沈聿琛一把抓住苏小妍的手,不断地摩挲着低声问道。
“直接出兵?
甘陇地势险要,马家军虽经内耗,但困兽犹斗,强攻代价可不小!”
苏小妍摇了摇头,莞尔一笑,她纤细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甘陇的农田与城镇。
“不!
我们不强攻。
强攻会伤及无辜的百姓!
这非我们所愿。
况且,马占奎的根基在于他对甘陇的掌控。
税收、粮草、兵力……
若是我们能……”
苏小妍抬眸看着深聿琛那英俊的脸,眸中闪烁着一缕智慧的光芒。
沈聿琛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深思。
他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甘陇几处产粮区道。
“甘陇地瘠,粮食不能自足,需从外省购入。
马占奎近年扩军,税赋极重,百姓困苦。
若能……”
“正是此意!”
苏小妍接过话头说道。
“我仔细查过,甘陇有一种特产叫陇锦。
是以当地独有的红霞棉织就。
这种陇锦的质地轻柔,色泽如晚霞,在江南、沪市极受那些官家富家太太小姐们的青睐。
但是它的价格极其昂贵。
若只是产量稀少,因种植费时费力,百姓多不愿种。”
苏小妍又从手包中取出几份调查报告。
“我已让妍阁的人通过商路打听清楚,江南几家大绸缎庄,一直在发愁陇锦的货源不稳。
若是我们暗中扶持,高价收购,并放出风声说海外洋商也在大量的求购,价格可翻数倍……
重利之下,你说甘陇的百姓会如何选择?”
沈聿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深深地看向苏小妍。
“你需要我做什么?”
“首先,需要你在江南、沪市的商行配合,秘密与那几家绸缎庄达成协议,以高于市价三成的价格,无限量收购陇锦及其原料红霞棉。
资金我来想办法。
妍阁这些年的盈余,加上我设计几套专供海外的礼服系列,应能支撑初期投入……”
“妍儿,不用!
你男人堂堂男子汉,岂能用女人的钱!
这要是传出去,我沈聿琛的颜面何存?!”
沈聿琛故作不悦地撅起嘴道。
苏小妍“噗嗤”笑出来。
“好!知道你富可敌国!”
“嗯!这还差不多。”
苏小妍继续说道。
“其次,我们需要一些可靠之人,潜入甘陇,散播消息,并暗中引导。
吴家二老痛失爱女,对马占奎恨之入骨,且他们在甘陇多年,熟悉那里的民情,由他们配合我们的商队行动,最为合适。
他们只需扮作收购商,高价收棉,并不时地透露出收购将长期持续,价格还会涨……”
苏小妍的思路条理清晰,显然是已经过深思熟虑。
沈聿琛点头赞同道。
“可以!
我让张副官挑选一批精干人员,扮作行商,携重金随吴家二老入甘陇。
同时,我会令我方控制的报纸,在江南、沪市刊登文章,渲染陇锦奢华,洋商争购,制造舆论。”
“好!
另外,还有关键一步。”
苏小妍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待甘陇大量种槙棉花,粮产锐减后,需封锁其外部购粮渠道。
马占奎的粮食多从邻近的陕南、川北购入。
届时,可能需要你动用军方或外交关系,制造一些麻烦。
比如边境摩擦、铁路故障、粮商被土匪劫掠等等,让粮食运不进去。
或者价格高到马占奎军队无法承受的地步……”
沈聿琛眼中寒光一闪。
“此事交给我!
陕南的刘督军与我们阿爸有旧,川北那边也可以打点。
至于土匪……
西北边境本就不宁,有几股悍匪劫掠商队,实属平常。”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
“此计需时甚长,至少要一至两年!”
沈聿琛提醒道。
“且需极度保密,若是让马占奎提早察觉,我们将前功尽弃……”
苏小妍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所以我们初期的动作要快,声势要大,让他以为这是天赐的商机,主动鼓励甚至强迫百姓种棉,才能事半功倍。
到时候,等到他醒悟过来时,已回天乏术了!”
苏小妍扭头望向窗外,北城的天空铅云低垂,似有风雪将至。
“为了衣云,为了甘陇那些被马家军压榨的百姓,也为了我们未来的安宁。”
苏小妍轻声说道。
“马占奎这颗毒瘤,必须彻底铲除!”
沈聿琛紧紧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
“那就开始吧!
我让灰隼全力配合你。”
数日后,吴家二老被秘密地接至督军府。
在得知女儿惨死的详细经过后,吴母几度晕厥,吴父则老泪纵横,一夜白头。
当苏小妍将他们的全盘计划告知他们,并表示需要他们深入虎穴配合时,两位老人的眼中迸发出一股惊人的恨意与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