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里的空气还在震，像是有东西在下面走动。陈砚舟睁开眼，刚才那阵心跳声没停，反而更近了。
他抬脚往前迈了一步。
地砖陷下去三寸，没声音，但两侧墙里传来齿轮咬合的轻响。
“别动！”苏怀镜一把抓住他胳膊，“这砖踩不得。”
话音刚落，墙上箭槽一条条裂开，黑漆漆的弩头从缝隙里探出来，对准他们。
陈砚舟往后退半步，脚跟落地时血纹突然发烫，像被针扎了一下。他低头看去，鞋底泛起一层淡红光，转瞬即逝。
“你血纹又来了？”苏怀镜盯着他左臂。
“不是预警。”他摇头，“是……感应。”
他闭眼再睁，瞳孔边缘浮出一点红，视野变了。每块地砖上都浮着细线般的纹路，闪动频率不同。只有每隔七块的砖，纹路稳定。
“看见裂缝的第七块。”他说，“踩那里，别碰边。”
苏怀镜没多问，弯腰摸出药箱里的炭笔，在掌心写了数字七。她往前挪一步，脚尖点地，落在一块布满裂痕的砖上。
稳住了。
第二步，第三步，她一步步按他说的走，动作轻得像踩雪。
陈砚舟跟在后面，每一步都慢，但稳。血纹在皮下流动，温度越来越高，像是烧进了骨头。
走到第十块砖时，苏怀镜忽然停下。
“怎么了？”他问。
“少算了一步。”她低声道，“接下来应该是第六块才有裂痕，可这块是完整的。”
陈砚舟眯眼一看，果然。前面那块地砖光滑如新，连条划痕都没有。
“不对劲。”他说，“换路线。”
他正要开口报新位置，苏怀镜已经蹲下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张薄纸铺在地上，又拿出银针匣准备拓印纹路。
一枚针滑了出来，掉在砖上。
叮——
一声脆响。
墙里的机括猛地一震，所有箭槽同时打开，数十支乌黑弩箭喷射而出，破风声撕耳。
陈砚舟反应极快，一把将苏怀镜推开。他自己往后跃起，血纹瞬间冲到脚底，借力踩在空中三块虚影上——那是他眼中看到的能量节点——勉强跳到对面平台。
箭雨擦着他后背过去，衣角被撕开几道口子。
苏怀镜滚倒在地，银针匣脱手飞出，砸进陷阱区，盖子弹开，十几根银针散落各处。
“糟了！”她翻身想去捡。
“别动！”陈砚舟大喊。
话音未落，第二轮箭已射出。这次更快，箭头泛蓝，明显淬了毒。
他来不及多想，左眼血纹彻底亮起，红光从瞳孔扩散到整只眼睛。视野里所有箭矢轨迹变成慢速红线，一根根悬在半空。
他双手往前一推，意念锁定那些箭。
血纹能量从眼里炸开，顺着经脉冲遍全身。
嗡——
逼近的弩箭在离他胸口半尺处猛然震颤，接着咔咔碎裂，铁屑如雨落下，砸在地上叮当响。
整个甬道全是金属崩解的声音，像有人在敲铜钟。
最后一支箭化成粉末时，陈砚舟鼻腔一热，血直接涌出来，顺着嘴角往下流，滴在白衬衫上，染出一片红。
他单膝跪地，左手撑住地面，喘得厉害。
“陈砚舟！”苏怀镜爬过来，一把扶住他肩膀。
“没事。”他抹了把脸，手背上全是血，“就是有点晕。”
她立刻翻开药箱，取出一根银针，捏住他手腕探脉。眉头越皱越紧。
“血纹反噬已经开始。”她说，“你刚才用了不该用的力量。”
“系统给的权限。”他靠墙坐下，“不使就死了。”
她没说话，从药瓶里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进他嘴里，又抽出两根银针，分别扎进他眉心和后颈。
血流慢慢止住。
陈砚舟闭眼调息，呼吸渐渐平稳。血纹光芒变弱，但左眼还残留一丝红光，眨一下才消失。
苏怀镜起身检查四周，陷阱区的机关暂时停了，墙上箭槽缩回原位。她走回银针匣掉落的地方，蹲下收拾残针。
指尖碰到最后一根时，她动作顿住。
地上有痕迹。
不是箭砸出来的坑，是一串符号，刻在砖缝里，像是某种文字。
她拿炭笔照着描了下来，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图案……”她低声自语。
陈砚舟听见动静，睁开眼：“什么？”
“你刚才震碎箭的时候，地上出现了这个。”她指着笔记上的符号，“像不像你研究过的《血经残卷》里的字？”
他抬头看去，血纹突然轻轻跳了一下。
不是痛，是呼应。
“拿来我看看。”他接过纸。
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
这不是普通的符文，是血纹运行的路径图。和他在笔记本里画的刀法线路惊人相似。
“系统在教我用血纹。”他说，“不是让我乱冲，是让我走这条路。”
“所以你刚才那一招，其实是试出来的？”她问。
“算是吧。”他点头，“六十%完整度，能震碎实物，但代价不小。”
“下次别硬扛。”她收起纸，“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问题是，现在没时间挑办法。”他站起身，看向前方。
甬道尽头有扇石门，表面刻着复杂的环形纹路，中间凹陷一块，像是要放什么东西进去。
“门没锁。”他说，“是等我们进去。”
“还是说，等我们触发什么？”她靠近几步，伸手摸了摸门边，“这里有个凹槽，形状像钥匙。”
“不用钥匙。”陈砚舟盯着门中心，“用血。”
他走过去，用刀尖划开手掌，鲜血滴进凹槽。
血刚落进去，整扇门开始震动，环形纹路一格格亮起，由外向内，最后汇聚到中央。
轰隆一声，石门缓缓上升。
门后是一片开阔空间，地面铺着巨大石板，每块都刻着人形轮廓，密密麻麻排成阵列。
墙上有一幅壁画，画着一群人站在圆形祭坛上，头顶悬浮着一条赤红纹路，贯穿天际。
“机关人阵……”苏怀镜念出壁画下方的小字。
“找到了。”陈砚舟看着那串人影，“这就是地图上标的位置。”
“但我们还没准备好。”她回头看他，“你刚受伤，血纹不稳定，贸然进去可能会被反噬控制。”
“我知道。”他活动了下手腕，“可后面也没退路。”
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刚才走过的甬道已经被一道铁闸封死，箭槽重新开启，随时可能再射。
“只能进。”她说。
“你跟紧我。”他往前走，“别落单。”
两人踏入大厅，脚踩在第一块石板上。
地面微微下沉，墙上壁画突然亮起一道红光，扫过他们全身。
“被扫描了。”苏怀镜低声道。
“嗯。”陈砚舟盯着前方，“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错。”
他们继续往前，走到第三块石板时，陈砚舟忽然停住。
“怎么了？”她问。
“你看脚下。”他说。
石板上的人形轮廓，眼睛位置有两个小孔，正对着他们的脚心。
“是感应点。”她蹲下查看，“踩准了没事，偏一点就会触发机关。”
“那就踩准。”他抬脚，对准人形双眼位置落下。
咔。
轻微声响，下一秒，头顶传来转动声。
他们抬头，只见天花板裂开一圈缝隙，无数细小的黑点从里面垂下，越拉越长，竟是数百根铁丝，末端带着钩刃，在空中轻轻晃动。
“这是什么？”苏怀镜往后退了半步。
“绞杀阵。”陈砚舟盯着那些铁丝，“只要我们动，它们就会切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站着不动？”
“不动也死。”他冷笑，“只能比它快。”
他抬起手，血纹再次浮现，这次沿着手臂爬上肩膀，直逼脖颈。
“你要干什么？”
“抢在它降下来之前，冲过去。”
“你疯了！距离至少二十丈，根本跑不完！”
“我不跑。”他说，“我飞。”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双手拍地。
血纹轰然爆发，地面裂开数道缝隙，两块石板被硬生生掀起，在他脚下拼成平台。
他拉着苏怀镜跳上去，平台借力弹射，冲向前方。
铁丝阵瞬间启动，钩刃齐刷刷斩下，擦着他们衣角掠过，削断几缕头发。
第一段距离过了。
平台落地，还没停稳，第二波机关又来。
地面人形轮廓的眼睛亮起红光，四周石壁伸出青铜手臂，掌心对准他们，手指张开，露出旋转的钻头。
“这回怎么办？！”苏怀镜大喊。
“还能怎么办。”他抹了把脸，鼻血又流下来，“打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