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碎雪扑打在太师府别院的朱漆大门上,檐下气死风灯的光晕在积雪中晕开昏黄。阿青的夜行衣在墙头与黛瓦融为一体,他俯身时听见巡夜护卫的皮靴踏过冰面的脆响——今夜巡逻的班次比账房提供的密图多了一组。
谢知遥的黑色披风在城南粮仓的火光中翻飞,他掷出的火箭精准点燃了草料堆,浓烟裹着火星直冲云霄。别院西角的护卫被调往救火时,阿青的飞虎爪扣住了荷花池边的太湖石。冰面下的暗流裹着枯荷梗擦过他的面颊,水道铁栅的锁孔里还插着半截崭新的钥匙——显然不久前刚有人通过此处。
书房内的沉香尚未散尽,苏绣棠的面纱在博古架前轻颤。账房标注的三个机关按钮分别藏在青铜爵耳、紫檀镇纸和山水画轴中,但当她同时按下时,密室石门只移动半寸便卡住了。画中瀑布后的岩纹在月光下泛着异样光泽,她用银簪轻叩某处凸起,石门终于无声滑开。
二十口樟木箱的铜锁在夜明珠下泛着幽光。开启第五箱时,契丹文的羊皮卷与中原军械图摊了满地,某页边境布防图的批注笔迹,竟与当年批复苏家漕运文书的官员如出一辙。最深处那口铁皮箱的锁具格外精巧,苏绣棠拆下发间银簪探入锁孔时,簪头的海棠花苞突然弹开——露出里面特制的开锁钩。
守夜护卫长的刀鞘突然撞上书房门环:“什么声音?”
阿青从梁上掷出枚石子,击碎了院中的腌菜缸。就在护卫们冲向声响处时,谢知遥安排在街面的更夫敲响了乱梆——这是城防军紧急集合的信号。密室内的苏绣棠迅速将证据塞入防水油布袋,最后放入的是那本蓝皮账册,册中某页记载的“腊月二十三”字样下,画着朵细小的海棠花。
水道出口的冰面被重新封冻,阿青用特制的药水在冰上画出飞鸟痕迹。当他们回到锦棠别院时,晨雾中传来太师府护卫搜查邻舍的呵斥声。谢知遥的马车从巷口驶过,车辕上悬挂的银铃节奏显示着“危险未除”的暗号。
账房在城隍庙的密室里瑟瑟发抖,他交出的钥匙串里混着把奇特的铜匙——匙柄刻着的貔貅纹,与铁皮箱内某个小匣的锁孔完全匹配。当苏绣棠打开那个藏在账册夹层中的小匣时,半块虎符在烛光下泛着青芒,符身上的刻字正是五年前失踪的边关调兵信物。
破晓时分,阿青在运河货舱的夹板下清点证据。某个装订特殊的账本在浸水后显露出第二层字迹,其中“青鸾”的代称反复出现——那是某位皇室成员在暗场中的化名。货舱外忽然传来漕帮汉子对暗号的声音,三长两短的叩击表示太师府的人正在码头搜查所有南来船只。
苏绣棠将虎符拓印与密信抄本封入竹筒,简身用金线缠出海棠花纹。当信鸽带着竹筒飞向江南时,她望向太师府方向的目光如出鞘的匕首。窗台积雪上不知被谁用树枝划出了新的路线图,指向城西某处废弃的染坊——那里曾是苏家最早的京城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