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刘主事上月暴毙,说是吃醉了酒跌进金水河。”老账房从棉袍夹层取出本泛黄的账册,册页间夹着的干枯海棠花瓣簌簌落下,“可他前日还同老奴说,查到了太师府挪用军饷的实证。”
阿青的指尖在京城舆图上移动,在刘主事宅邸位置点下朱砂。那里现在住着太师府的远亲,整日有腰佩弯刀的胡人进出。
谢知遥的银灰大氅带着夜露的气息卷入室内,他解下大氅时露出腰间新换的蟠龙玉带——那是御前行走的特许信物。“吏部侍郎昨日在朝堂提议增设江淮织造局,点名要征用锦棠织坊的工匠。”
茶楼老板娘送来宵夜时,食盒底层藏着半张破旧的驿传文书。上面记载着某位北疆商队首领的入境记录,印章的狼头纹与太师府暗哨身上搜出的密信落款如出一辙。
子时的梆子声刚过,阿青带着两个黑影翻进院墙。被反剪双臂的驿丞瑟瑟发抖,他怀中掉出的铜钥匙正好能打开老账房带来的铁匣。匣中除了刘主事遗留的军饷账目,还有几封用契丹文写就的密信——火漆印上的鹰隼标志,正是北疆某部族的王旗图腾。
“清理门户。”苏绣棠将密信投入炭盆,跃动的火光照亮她眼底的寒芒。
阿青的短刃在巷战中共划破三个暗哨的喉咙,最后一个垂死者挣扎时扯开了衣襟,胸口狰狞的狼头刺青让随后赶到的谢知遥骤然变色。“金帐王庭的死士。”他剑尖挑开尸身腰带,暗格里滚出的毒药囊散发着苦杏仁气味。
茶楼第二日依旧客似云来。老板娘在柜台后擦拭茶具,柜面新刻的划痕记录着今晨经过的太师府车驾数量。当某个常来听书的绿袍官员再次登门时,她笑吟吟地添了碟桂花糕——碟底粘着昨夜从死士身上取下的狼牙符。
老账房在旧书铺前挂出“收购前朝县志”的木牌,不过半日便有三个故人循暗号而来。他们在密室里对着北疆地图拼凑出令人心惊的真相:太师府通过漕运私藏的弩箭,规格制式完全参照金帐王庭的骑兵弩。
寒风卷着初雪扑打窗纸时,苏绣棠将解译的密信铺满案几。契丹文字间频繁出现的“铁鹞子”字样,与她幼时在父亲书房见过的军情急报完全对应——那是北疆最精锐的重骑兵部队。
谢知遥的指尖在地图上划出一条曲折路线,从太师府别庄直通居庸关外的山谷。“去年冬天,那里运出过整整三十车‘药材’。”
阿青在子夜潜入别庄库房,带回来的样本让老账房倒吸凉气——黑火药与硫磺的比例,正是金帐王庭攻打雁门关时用的配方。
雪越下越大,药材铺后院的地窖里却暖意融融。苏绣棠将新证据封入特制的铜管,管身刻着的缠枝莲纹在烛火下恍若游动。当更夫敲响四更的梆子时,十八只信鸽带着加密情报振翅北飞,它们的脚环都铸成海棠花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