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上午,阳光正好。
叶庭秋原本约了嘉文去常去的那家室内网球俱乐部。
结果她刚换好一身利落的白色网球裙,就收到嘉文带着一连串道歉表情的微信:
「秋宝对不起!我家那个死鬼突然搞什么浪漫惊喜,订了机票要带我去海岛过周末!球打不成了!下次我请你吃饭赔罪!」
叶庭秋看着手机,无奈地撇撇嘴。
重色轻友的家伙!
她看着空荡荡的预定场地,和自己这身已经换好的行头,来都来了,自己练会儿吧。
她做了会儿热身,开始对着墙壁练习抽击。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急促的呼吸和网球撞击墙壁的“砰砰”声充斥在耳边,确实能让人暂时忘掉那些糟心事,包括某个讨厌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下来擦汗,准备去休息区喝口水。一转身,脚步顿住了。
隔壁场地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人。
那个穿着深灰色运动套装,正背对着她,姿态闲适地调整着球拍线的挺拔身影,不是路知言又是谁?
叶庭秋心里瞬间冒出一句:真是阴魂不散!
她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全当没看见。
就在这时,路知言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慢悠悠地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
他确实觉得有点邪门。
好像自从那次剐蹭事故之后,这女人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频率就呈指数级增长。
以前怎么没发现京城这么小?
“哟,叶大师。真巧。一个人?被放鸽子了?”语气依旧是那副欠揍的调调。
叶庭秋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回敬:“跟你有关系吗?看到你就晦气,麻烦滚远点。”
路知言被她这直接粗暴的“滚”字噎了一下,心底那点因为频繁“偶遇”而产生的微妙感觉瞬间被不爽取代。
这女人,嘴是真毒。
“关心一下而己。这俱乐部会员门槛看来是降低了。”
“刚才那几下,杀气挺重啊。怎么,把墙当成我了?”
“路少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过你还不配。墙可比你顺眼多了。”叶庭秋反唇相讥。
路知言挑眉,非但没生气,眼底那点玩味反而更深了。
他发现,比起之前那种把他当真空的无视,现在这种带着火药味的针锋相对,竟然让他感觉更……鲜活?
对,就是这样,吵起来,斗起来,总比冷冰冰强。
“光说不练假把式。”
路知言用球拍轻轻敲了敲手心,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挑衅。
“叶大师要真有本事,上场打一局?让我见识见识,除了嘴皮子利索,手上功夫怎么样。”
叶庭秋被他激得火冒三丈,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打就打!输了的人,以后自动退避三舍!”
路知言看着她那副恨不得立刻把他斩于马下的样子,心里那点诡异的快感更盛了。
他扯了扯嘴角:“行啊。不过退避三舍就算了,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躲着你。输了的人答应赢家一个条件,敢吗?”
“有什么不敢!你到时候别反悔!”
两人迅速清空场地,站上底线。
没有裁判,没有观众,只有彼此眼中毫不掩饰的敌意和燃烧的胜负欲。
叶庭秋先发球。
她一记大力平击发球,角度刁钻,速度极快,网球带着破空声直扑路知言的反手位。
她真的把他当成了仇人,每一个球都带着一股狠戾的“杀”气。
路知言反应极快,侧身跨步,手腕稳定地一挡,球被精准地回了过去,落在叶庭秋的场内。
他动作看起来游刃有余,甚至带着点欣赏。
这女人,打球倒是和她的人一样,又狠又辣。
叶庭秋毫不示弱,迅速移动,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正手抽击。
两人你来我往,球速快得惊人。
叶庭秋是拼尽全力,每一个回球都恨不得直接得分;路知言则显得更沉稳,防守密不透风,偶尔还会打出一些线路诡异的球。
汗水浸湿了额发,呼吸变得急促。叶庭秋白皙的脸颊因为运动泛着红晕,眼神却始终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像只被激怒的、漂亮的猎豹。
路知言一边应对着她的猛烈攻势,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她奔跑时绷紧的小腿线条,跳跃时飞扬的发丝,还有那双因为专注和不服输而亮得惊人的眼睛……
他必须承认,撇开那该死的脾气和之前的过节不谈,叶庭秋确实是个极具吸引力的女人。
比分交替上升,战况激烈。
叶庭秋打红了眼,几乎感觉不到累,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赢他!一定要赢他!
路知言看着她的状态,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完全是靠一口气在撑着。他心底某个角落微微动了一下。
又是一轮多拍相持。
叶庭秋一个踉跄,勉强将球回到中路,露出了巨大的空档。这是一个绝佳的制胜机会。
路知言眼神一凝,手臂引拍,作势要打一个角度极大的斜线球。
叶庭秋心里一沉,知道自己来不及了。
然而,就在球拍触球的瞬间,路知言手腕收敛了力道,并且微微调整了角度。
网球划过一道看似凌厉、实则力道稍逊的弧线,朝着边线飞去。
叶庭秋几乎是凭着本能扑救,居然奇迹般地够到了球,并且回了一个质量不低的中场球。
路知言似乎“反应慢了半拍”,仓促间的回球又高又飘,落在了叶庭秋最舒服的正手位。
机会!
叶庭秋眼睛一亮,用尽最后力气,一记干净利落的正手高压扣杀!
“啪!”
网球重重砸在路知言场地内,弹出界外。
叶庭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塑胶场地上。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同样呼吸不稳的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我赢了。”
路知言站在原地,抬眼看向那个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一样的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走过去,隔着球网,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淡淡道:“嗯,你赢了。条件,说吧。”
叶庭秋直起身,用手背抹了把汗,想了想,一时也想不到要他做什么,便挥挥手:
“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说。”
赢得比赛已经让她心情大好,暂时懒得想怎么折腾他。
她拿起自己的毛巾和水瓶,转身往更衣室走,脚步因为疲惫有些发飘,背影却透着胜利者的昂扬。
就在她走出几步远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路知言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些,也模糊了一些,似乎夹杂着一丝别扭:
“喂。”
叶庭秋脚步未停。
“上次的事。”他顿了顿,语速加快,声音也更低了些,“……对不起。”
叶庭秋的背影僵滞了一瞬。
她听到了。
但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她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继续保持着原有的步调,径直走进了更衣室的通道。
路知言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堵了。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说出那三个字。
算了,反正他说了。听没听见,接不接受,是她的事。
现在,算是彻底扯平了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球拍,默默想着。
刚才那个球,他放水放得……应该不算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