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别墅里弥漫着集体宿醉般的慵懒。
前一天守岁熬得太晚，加上喝了不少，众人直到日上三竿才陆续起床。
活动范围基本局限在客厅和餐厅，主要任务是消化掉年夜饭的丰盛存货。
叶庭秋捧着杯蜂蜜水，窝在沙发角落里，在「今夜无人入眠」群里直播：
叶庭秋：「我宣布本届春晚最佳节目是——剩菜大乱炖。」
苏苏：「羡慕了！我家今天又开始新一轮了，我的胃不是胃，是社交工具。」
康宁：「[照片：一碗清粥]清心寡欲，休养生息。」
嘉文：「我在改设计稿，甲方爸爸不过年……」
路知言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下楼时，就看到叶庭秋对着手机屏幕笑得贼兮兮的。他倒了杯咖啡，在她斜对面坐下。
“笑什么呢？捡钱了？”语气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叶庭秋头也不抬：“在欣赏路少新鲜出炉的表情包。”
“删了。”
“想得美，这可是我的快乐源泉。”
“一张你流着口水打瞌睡的照片，配文‘新的一年，继续做梦’。”
她故意把屏幕转向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路知言伸手去抢手机：“叶庭秋，你胆子肥了。”
叶庭秋敏捷地把手机藏到身后，扬起下巴：
“怎么，路少还想动手？叔叔阿姨可还在呢。”
路知言收回手，冷哼一声：“你给我等着。”
电视里重播着春晚小品，没人认真看，背景音而已。
张阿姨和王阿姨凑在一起研究新的毛线花样，路母和叶母则在规划接下来的行程。
路知遥抱着笔记本电脑处理邮件，俨然一个放假也不忘工作的劳模。
到了大年初二，休眠的活力终于复苏。
行程开始分化：路母和叶母约了去泡温泉；王阿姨夫妇和张阿姨夫妇组成了麻将局；路父和叶父则选择去体验专业的泰式按摩。
张阿姨那位颇为健谈的女婿热情邀请路知言：
“知言，听说你台球打得不错？度假村俱乐部有张斯诺克台子，切磋一下？”
路知言平时挺享受这种活动，刚想答应，就听到旁边叶庭秋正跟路知遥说：
“……那我待会儿自己去滑雪场看看，听说初级道还挺缓的。”
路知遥从电脑屏幕前抬头，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行吗？没滑过雪很危险的。”
叶庭秋满不在乎地摆手：“放心吧知遥姐，初级道能有什么事儿，我慢慢滑就行。”
路知言到嘴边的“好啊”转了个弯，状似随意地对张阿姨女婿说：“今天有点累，台球下次吧。”
然后他转向叶庭秋，语气平淡：“正好我也想去活动一下，滑雪场是吧？一起。”
叶庭秋狐疑地看他一眼：“路少，您这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确定能滑雪？别到时候滚下来。”
“看不起谁呢？待会儿可别求我教你。”
“做梦吧你，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路知言套上羽绒服，拉链一拉到底，下颌微扬：
“我留学的时候，阿尔卑斯山的雪道都滑过，需要我给你科普一下犁式转弯和平行式吗？”
叶庭秋：“吹牛谁不会。”
“是不是吹牛，雪场上见真章。”路知言率先朝外走去。
叶庭秋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赶紧跟上。
两人互相较着劲，一起坐上了前往滑雪场的接驳车。
滑雪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叶庭秋换上自己的白色貂绒帽滑雪服，显得肌肤胜雪。
她踩着不太习惯的雪鞋，笨拙地抱着雪板，对着身旁动作利索的路知言嘟囔：“这鞋也太重了。”
路知言闻言斜睨她一眼：“这就开始打退堂鼓了？”
“谁说的！我就是熟悉熟悉装备。”
叶庭秋虽然是第一次滑雪，但运动神经不错，在初级道上练了会儿，就能勉强歪歪扭扭地滑一段了。
路知言则显得游刃有余很多，黑色的滑雪服显得身形格外利落。
他确实没吹牛，动作标准，在初级道上滑行自如，引来不少侧目。
但他没去更高级的雪道，反而慢悠悠地跟在叶庭秋附近。
“喂！重心降低！膝盖内扣！”
“闭嘴！我知道！”
叶庭秋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脚下的雪板，根本没空回头搭理他。
“眼睛看前面，别老盯着脚下！”
“你好吵啊！”
叶庭秋忍不住回头瞪他，这一分神，脚下立刻不稳，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挥舞着手臂试图保持平衡。
路知言几步滑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的胳膊：“说了看前面。”
叶庭秋站稳，甩开他的手：“用你提醒。”
在一次尝试从稍陡的坡段滑下时，叶庭秋速度没控制好，眼看就要失控撞向旁边防护网。
她心里一慌，脚下更乱，惊呼声卡在喉咙里。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道黑色身影急速从侧后方滑近，精准地拦腰抱住她，带着她一起重心向后，两人跌坐在雪地里，因为惯性还往前滑了一小段。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
叶庭秋惊魂未定，整个人被圈在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一点他身上干燥好闻的味道。
路知言的手臂还紧紧箍在她腰间，下巴几乎抵着她的头顶。
刚才那一瞬间的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姿势有多暧昧。
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
“你……”
叶庭秋率先反应过来，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幸好被冻得通红掩盖了。
“放开！”
路知言喉结微动，松开手臂，扶着她站起来，自己也顺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
“你这不叫滑雪，叫人体保龄球。”
“要不是你在旁边分散我注意力，我能失控吗？”
“行，下次你直接撞网，我保证在旁边给您鼓掌。”
“你！”
叶庭秋气结，弯腰抓起一团雪就朝他扔过去。路知言灵活地侧身躲开，雪球在他刚才站的地方炸开。
他回头，看着她气鼓鼓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阳光下，她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雪沫，眼睛瞪得圆圆的，竟有几分……可爱？
“还滑吗？”他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问。
“滑！我就不信了！”
叶庭秋重新调整好雪板，一副跟雪道杠上了的架势。
接下来的时间，路知言没再离她太远，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但指导却多了几分耐心。
“转弯的时候重心往左压，对，就是这样。”
“速度控制不住就内八字，别硬撑。”
叶庭秋也渐渐摸到点门道，能比较顺畅地滑完初级道了。
“看，我这不是会了嘛！”成功滑下一段坡道后，叶庭秋兴奋地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路知言喊道。
路知言抱着手臂，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微勾：“嗯，天赋异禀。”
回去的接驳车上，两人并排坐着，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
叶庭秋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雪景，忽然小声说：“今天……谢了。”
路知言正低头看手机，闻言手指一顿，头也没抬，语气淡淡：“嗯。”
直到下车，两人都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