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秋把车开到一家位置僻静的咖啡馆，选了个最里面的卡座。这个点店里没什么人。
孙新雨一路上都在低声啜泣，直到服务员端上两杯热美式，她才稍微平静了点。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叶庭秋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没什么安慰的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孙新雨抽噎着，手指颤抖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拉，然后递过来。
屏幕上是一份医疗文件的照片，关键信息处都拍得很清晰。日期，姓名，手术类型……触目惊心。
“上个月发现的……我当时还挺高兴的。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稳定下来了。可他……顾尧他知道后，脸一下子就沉了。”
孙新雨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说我们现在不稳定，说他家里不会同意，说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各种理由，就是不想留。哄着我，骗着我，最后还是去做了手术。”
她猛地抬起头，眼里全是崩溃：“结果呢？做完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就说要回北京开拓业务！我还是看到他平板同步的消息记录，才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联系你！”
叶庭秋看着那张冰冷的手术报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知道顾尧渣，但没想到能渣得这么毫无底线，这么令人发指。
一边哄着女朋友打掉孩子，一边马不停蹄地跑回来骚扰前女友？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想吐的冲动，把自己的手机解锁，直接推到孙新雨面前。
“这是我和他所有的聊天记录，从他一回来联系我开始，你自己看，我回过他几句？超过十个字的有几条？”
孙新雨愣愣地低头看去。
屏幕上，顾尧的信息长长短短，而叶庭秋的回复，大多只有“嗯”、“哦”、“谢谢”、“不必”，或者干脆已读不回。
最近的一条，是叶庭秋明确表示“礼物已退回，请查收”。
“还有这个。”叶庭秋手指滑动，调出闪送订单完成的截图。
“这是他送到我父母家的东西，我今天下午原样退回的记录。孙小姐，我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你说的报复、抢走，从何谈起？”
孙新雨看着那些证据，脸上的愤怒和指控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绝望。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喃喃道：“所以……他真的……他一直在骗我……他根本没打算跟我有以后……”
“现在清醒了？为这么个东西，值得吗？”
孙新雨双手捂住脸，边抽泣边说：“那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叶庭秋皱了皱眉：“什么叫什么都没有了？你年纪轻轻的，有手有脚，离开一个渣男还能活不下去？”
孙新雨苦笑了一下：“叶小姐，你这种从小什么都有的天之骄女，当然不懂。我是我爸的私生女，从小就被扔在国外自生自灭。家里给的那点钱，刚够交学费和活着。”
“遇到顾尧……我以为自己终于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有了依靠。可现在……我爸生意出了问题，快不行了。顾尧……他肯定也知道，所以才会这么急着回头找你，因为你才是他眼里‘门当户对’的最佳结婚对象。”
叶庭秋一时语塞。她确实没想到还有这层原因。难怪顾尧最近攻势这么猛，又是走父母路线，又是各种“深情”表演。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了？”叶庭秋看着她，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点怒其不争。
“明知道他是个人渣，你还准备抱着这根烂稻草不放？等着他哪天心情好了再来施舍你一点虚假的温情？还是等着他把你最后一点利用价值榨干？”
孙新雨被她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姐妹，醒醒吧。为这种男人要死要活，不值得。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来找我麻烦，是想想怎么让自己立起来。”
“我怎么立？我没钱，没工作经验，家里也靠不住……”孙新雨声音带着绝望。
“没钱就去赚，没经验就去学！”叶庭秋打断她，语气干脆。
“你国外念的什么专业？总有能做的事。就算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理想的，打零工也饿不死人。重要的是，你得先离开那个垃圾。”
孙新雨怔怔地看着叶庭秋，似乎被她的直接和强悍震住了。
叶庭语气缓和了些：“你要是信不过我，总该信得过证据。刚才那些聊天记录、医疗记录，你都保存好。万一他以后还敢纠缠你，或者想倒打一耙，这些都是保护你自己的武器。”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小声说，带着点无助。
叶庭秋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被无故牵连而生的恼火也散了大半。说到底，这也是个被顾尧坑惨了的可怜人。
“第一步，拉黑他所有联系方式。第二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酒店或者短租都行。第三步，赶紧找份工作，让自己忙起来，有收入，才能谈独立。如果需要，我可以帮你问问有没有适合你专业基础的实习。”
孙新雨惊讶地看向叶庭秋，似乎没想到她会愿意帮自己。
“别这么看我。”叶庭秋端起已经凉掉的咖啡喝了一口，皱了皱眉。
“我不是圣母，只是看不惯人渣逍遥，更看不惯女人为了人渣自轻自贱。帮你，是因为你值得更好的，而不是因为顾尧。”
孙新雨眼眶又红了，这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夹杂着羞愧和感激的情绪。
她低下头，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我。”叶庭秋站起身，“谢你自己终于愿意睁开眼睛看清楚。账我结过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孙新雨：“这上面有我电话，如果他后续还有什么更过分的举动，或者你需要个人证什么的，可以联系我。”
孙新雨接过名片，握在手心。
叶庭秋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馆。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替前男友的现女友处理情感危机兼人生规划？
不过，能把顾尧那层虚伪的皮彻底扒下来，让她觉得今天这杯咖啡，请得也不算太亏。
只是希望那个孙新雨，能真的听进去吧。毕竟，能从垃圾堆里爬出来，还得靠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