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内,空气中弥漫着情欲过后特有的慵懒与温热气息。
康宁裹着丝质睡袍,靠在床头,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却没点燃,只是无意识地捻动着。
李泽铭已经起身,正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动作一如既往的利落,仿佛刚才那个在床第间展现出惊人侵略性和热情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他扣好最后一颗纽扣,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眼镜。
“路知言最近状态不太好。”李泽铭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语调平稳。
康宁捻动香烟的手指一顿,挑眉看他:“哟,李律师什么时候兼职做情感调解了?还是替路知言鸣不平来了?”
李泽铭侧头看她,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但语气很认真:“不是鸣不平,是陈述事实,他这次是认真的。”
康宁嗤笑一声,翻了个身,支着脑袋看他,睡袍领口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套说辞?‘这次不一样’,‘我从来没对别人这样过’?”
“别人是不是我不知道,但他确实是。我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像对叶庭秋这样。”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上心,紧张,甚至……有点蠢。”
康宁来了点兴趣:“展开说说,怎么个蠢法?”
“他会半夜打电话问我,送什么花不显得刻意又能道歉;会偷偷摸摸去查叶庭秋喜欢哪个摄影师,然后把人家的作品集全买回来研究;‘寻光计划’那个方案,他前前后后亲自改了十几遍,比对待他言晟几个亿的项目还认真。”
李泽铭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也知道他那狗脾气,以前对那些凑上来的女人,什么时候费过这种心思?不耐烦了直接甩张卡了事。”
康宁听着,没吭声,心里却快速盘算着。这些细节,倒是和叶庭秋那边感受到的隐约能对上。
而且,她了解李泽铭,这人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更不会为了帮兄弟追女人而编造谎言。他肯这么说,那路知言这次,八成是真的。
“他以前那些‘花花公子’的名声,一半是别人贴上来他懒得拒绝,反正各取所需;另一半,多少有点故意气他爸妈的意思在里头。说他换女伴勤快是真的,但他其实……没什么长性,也觉得没必要有长性。直到碰上叶庭秋。”
他看向康宁:“叶庭秋觉得他是因为征服欲。但在我看来,他这次是踢到铁板,把自己彻底栽进去了,我从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患得患失。”
康宁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卷着被角:“所以呢?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给庭秋传个话?”
“嗯。”李泽铭承认得很干脆。
“康宁,你告诉叶庭秋,如果她只是因为路知言过去的名声而不敢信,大可不必。路知言或许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大情圣,但他对感情的态度,一旦认定了,比谁都执拗。”
“路知言那家伙,死要面子,现在被叶庭秋那么一说,估计正钻牛角尖,觉得自己一颗真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憋屈得很,又拉不下脸再去解释。再这么冷战下去,我怕这傻子真能把到手的……呃,能把事情搞砸。”
康宁被他这副带着点“老妈子”心态的认真样子逗笑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坚实的胸口:
“行啊李律师,没看出来你还挺关心你家兄弟的终身大事。”
“毕竟,看他那么憋屈,影响我喝酒的心情。”
康宁话锋一转,眼底带着狡黠的光:“那你呢?这么操心别人的事,自己的终身大事就不着急?”
李泽铭握住她作乱的手指,镜片后的目光深沉难辨:“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康宁顺势抽回手,抱起手臂:“好吧,传话这事,我原则上同意了。不过,”她拖长了语调,像只算计的小狐狸,“我有什么好处?”
李泽铭看向康宁:“你想要什么?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合理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康宁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愣了一下,随即真的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嗯……让我想想啊,李大律师的一个承诺,这可值钱了呢……”
看她一时半会儿没想好,李泽铭也不再催促,他俯身拿起床头的腕表戴上,整理了一下袖口,姿态重新恢复疏离,准备离开。
见他这副马上要走人的架势,康宁心里那点因为刚才亲密而滋生出的、细微的不舍和空落感,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他们之间,向来是完事就各自离开,维持着心照不宣的界限。
但今晚,她有点不想就这样结束。
在他转身走向门口的时候,康宁忽然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毯上,几步追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挺括的衬衫背脊上。
李泽铭的脚步顿住了。
“喂,”康宁的声音闷在他背后,带着点撒娇般的软糯,“今晚……可以不走吗?”
李泽铭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康宁心里那点不确定瞬间被雀跃取代,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李泽铭缓缓转过身,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了许多,里面翻涌着一些康宁看不太分明的情绪。
他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她散落在颊边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
“不过,我得先去洗个澡。”
康宁笑了,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快速亲了一下:“批准了。”
等李泽铭从浴室出来时,康宁已经重新钻回了被窝,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他掀开被子躺下,身上带着清爽的沐浴露香气。
康宁立刻像只无尾熊一样贴了过去,手臂自然地环住他的腰。
李泽铭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
黑暗中,他的手掌迟疑地抚上她的后背。
“李泽铭,”康宁把脸埋在他颈窝,小声说,“你身上好凉。”
“刚洗完澡。”他回答,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给你暖暖。”她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李泽铭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收紧了手臂,将怀里温软的身体更密实地拥住。
一种不同于情欲激荡的、静谧而温存的氛围,在黑暗的房间里缓缓流淌开来。
康宁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传话的事,明天再说吧。
今晚,她突然觉得,这样抱着睡一晚,好像……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