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庭秋又陪着路母聊了会天，眼看窗外天色渐暗，便起身告辞：
“阿姨，时间不早了，工作室那边还有点事，得先过去了。”
路母拉着她的手，满脸不舍：“这就走啊？留下吃了晚饭再回去吧，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清蒸鱼。”
“谢谢阿姨，今天真的不行，约了客户的。”这话倒不全是推脱。
路母见状，也不好再强留，亲自把她送到门口，又嘱咐路知言：“知言，你送送庭秋。”
“不用麻烦了，我车就在外面。阿姨，下次再来看您。”
路知言没多说什么，只交代了句：“路上小心。”
看着叶庭秋的车驶远，路母才转身回屋，嘴里还念叨着：“多好的孩子……”
路知言插着兜跟在后面，没接话，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叶庭秋离开不到半小时，门铃又响了。
佣人去开门。梁笛拎着几个精致的礼盒，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吴阿姨！我来啦！”
她熟门熟路地把补品递给佣人，亲热地挽住路母的胳膊。
“听说您最近睡眠不好，特意给您带了点安神的食材。”
路母对她这套早已习惯，客气地笑了笑：“笛笛有心了，快坐。”
梁笛乖巧地坐下。她早就听说到路知言表白被拒的消息，心里正暗自得意，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知言哥不在家吗？”
“在楼上书房。”
正说着，路知言从楼上下来了，看到梁笛，眉头蹙了一下。
梁笛立刻换上一种混合着担忧和心疼的表情，迎了上去：
“知言哥，你……你还好吧？我都听说了……你也别太难过了。可能这就是有缘无分吧。”
梁笛见他没反应，继续“安慰”：“要我说，叶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你的心意，这故意吊着你，看着清高，谁知道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这就叫欲擒故纵，知言哥，你可别被她骗了，她心思深着呢……”
路知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梁笛，你以什么身份在这里评价她？”
梁笛被他问得一噎：“我……我为你打抱不平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难道会害你吗？”
“梁笛，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叶庭秋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她拒绝我，是她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搬弄是非，诋毁她。”
他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她不需要，也不屑用任何手段。是我在追她，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听懂了吗？”
梁笛被他看得心里发慌：“知言哥，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只是关心你……”
“用不着。以后没什么事，少来。我妈需要静养，没空应付你那些无聊的戏码。”
说完，看都没再看梁笛一眼，转身又上了楼。
梁笛僵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路母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语气带着疏离：
“笛笛，你的好意阿姨心领了。不过知言的事他自己心里有数，我们作为外人还是不要插手了。时间不早了，你明天不是还要飞巴黎看秀吗？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梁笛再也待不下去，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几乎是落荒而逃。
晚上，叶庭秋刚处理完工作回到家，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路知言发来的微信。
路知言：「安全到家了？」
附了一张照片，是他书房窗台上那盆长势喜人的琴叶榕，角度刁钻，能看出拍照的人手法依旧很直男。
叶庭秋看着那条没头没脑的微信和那张照片，忍不住笑了。
这算什么？报备？还是没话找话？
她回复：「到了。你这拍照技术，真是十年如一日地稳定发挥。」
路知言：「[抠鼻]要求别那么高，能看清是绿的就行。」
叶庭秋：「也就只能看清颜色了。这盆琴叶榕跟着你，真是受苦了。」
路知言：「它活得比你滋润。[图片]」这次换了个角度，能看见叶片油亮。」
叶庭秋看着那强行挽尊的照片，好笑地摇摇头，忽然想起明天的安排，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明天城西职高的活动，你去吗？」
路知言很快回复：「明天上午要开投决会，去不了。」
叶庭秋：「哦。」
路知言：「怎么？才分开几个小时，就想我了？」
叶庭秋对着手机翻了个白眼：「您想多了。只是例行确认项目参与人员，方便安排动线。」
路知言：「[微笑] 行，你说是就是。」
叶庭秋懒得再跟他斗嘴，发了个表情包，结束了这场没营养的对话。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各自忙碌，偶尔见面。但微信的联系却变得异常频繁。
有时候是路知言拍一张楼下咖啡店的新品，问她：「这玩意儿能好喝？」
叶庭秋回：「糖分炸弹，不建议尝试。」
路知言：「[白眼]已喝，还行。」
有时候是叶庭秋在工作室加班到深夜，发一张电脑屏幕：「感觉眼睛要瞎了。」
路知言秒回：「给你点个眼药水外卖。」
叶庭秋：「[笑哭]不用，快弄完了。」
路知言：「弄完发消息。」
他没有再提喜欢，没有追问她那晚为什么选择喝酒，更没有趁热打铁地约她吃饭看电影。
他只是以一种恰到好处的频率出现在她的微信里，分享着琐碎的日常，表达着不动声色的关心。
这种“比朋友亲密，比恋人未满”的状态，莫名地让叶庭秋感到舒适。
她不需要立刻做出选择，不需要背负压力，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细细品味和观察。
她发现，褪去了最初那种针锋相对的敌意和后来因表白带来的慌乱，她开始能更客观地去看待路知言这个人。
他确实毒舌，但也细心；他有时幼稚得像小学生，但在正事上又极其可靠；他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却也会因为项目里一个孩子的进步而露出真心的笑容。
叶庭秋放下手机，看着窗外城市的灯火。
心里的那堵墙，在不知不觉中，又矮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