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叶庭秋和康宁找了家新开的云南菜馆,算是小小庆祝一下陈瑞安那摊烂事终于尘埃落定。
“干杯!”康宁举起果汁杯,“庆祝讨厌的苍蝇终于被拍走,世界清净了!”
叶庭秋笑着跟她碰杯,却有点感慨:
“说实话,看他这么快就完了,还有点不真实感。跟看电视剧似的,大反派突然就被主角光环秒杀了。”
康宁夹起一块汽锅鸡里的菌子,犀利点评:
“电视剧还得讲究个逻辑,现实往往更荒诞。舆论是把双刃剑,他能拿来伤人,自然也会被反噬。这叫求仁得仁,因果循环。”
“不过,”康宁补充道,“人跑了,债可跑不了,冯律师那边有的忙呢。”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叶庭秋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孙新雨”三个字。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自从那出道歉声明闹剧后,对方就一直沉默,今天怎么突然打来电话了?
叶庭秋擦了擦手,接起电话:“喂?”
“庭秋姐……对不起,打扰你……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来找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哭腔。
叶庭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你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孙新雨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充满了慌乱和绝望。
“是……是顾尧他妈……她要告我敲诈勒索!”
“什么?”叶庭秋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初……当初我在网上曝光顾尧,其实不完全是为你澄清……我当时……很恨他,也想趁机……趁机向他要点钱,补偿我之前的损失。”
叶庭秋眉头皱紧了,康宁也停下筷子,投来询问的眼神。
“后来,余兰主动找到我,答应给我五十万,条件是让我发声明,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我鬼迷心窍,就答应了……”
“协议是私下签的,钱也分两次给了。可是昨天,余兰突然带着律师上门,说我敲诈勒索她!她有转账记录,有我们之前的聊天记录……她说我如果不去派出所‘自首’承认是造谣诽谤、恶意敲诈,就要告我,让我坐牢!”
“庭秋姐,我真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想坐牢……要是坐牢我的人生就全毁了……”
“你现在人在哪里?安全吗?”
“在我租的房子这边。他们暂时还没报警,说是给我‘考虑时间’……”
“你先冷静,别再单独见他们,更别签任何东西。这件事……我考虑一下。你等我消息。”
挂了电话,她把孙新雨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康宁。
康宁听完,毫不意外地冷哼一声。
“看吧,我就说她当初突然跳出来锤渣男没那么单纯。这姑娘,又蠢又贪,现在好了,被那对母子摆了一道,人家连本带利都要收回去。”
叶庭秋心里五味杂陈,既觉得孙新雨自作自受,又为她的愚蠢和顾尧母子的狠毒感到齿冷。
“五十万……对他们家来说不算什么,对孙新雨可能就是催命符。余兰这是挖好了坑,就等着她跳呢。”
“你打算怎么办?”康宁看着她。
“我劝你别管。孙新雨自己动机不纯,现在被人拿住把柄,纯属活该。你掺和进去,万一被那对母子反咬一口,说你跟孙新雨串通敲诈,怎么办?”
叶庭秋没说话,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食欲全无。
理智告诉她康宁说得对,明哲保身最安全。
但情感上,想到孙新雨电话里绝望的哭声,想到顾尧和他母亲那种赶尽杀绝的做派,她又觉得一股无名火往上冒。
下午她没心思回工作室,干脆开车去了言晟资本。
路知言还在开会,她就窝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发呆。
路知言开完会推门进来,就看见她抱着靠枕,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怎么了?谁又惹我女朋友了?”
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把人揽过来。
叶庭秋把中午孙新雨那通电话和顾尧母子的操作说了一遍。
“我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失败。”她自嘲地笑了笑。
“当年怎么会眼瞎到那种程度,跟顾尧那种人在一起?他和他妈,简直是一脉相承的自私和狠毒。我现在都怀疑,是不是我眼光真的有问题,或者我根本就不了解人。”
路知言安静地听着,等她说完,才用手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我讨厌顾尧,非常讨厌。我嫉妒他比我早认识你,嫉妒他曾经拥有过你。”
叶庭秋想扭头,却被他固定住。
“但是,你不要因为现在的他,去否定过去的你自己,甚至怀疑自己。”
“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流动的。当时的顾尧,可能确实有吸引你的地方。那时的你喜欢他,没有错。错的是他后来变了,或者他原本就是那样,只是当时没有显露。”
“不要用现在的眼光,去审判过去的自己和过去的选择。那不公平。”
叶庭秋怔怔地看着他,眼圈有点发热。
她没想到,这番通透又温暖的话,会从路知言嘴里说出来。
“你突然这么哲学……我有点不习惯。还以为你又要嘲讽我‘眼光差’呢。”
“书上看来的。”路知言立刻恢复那副拽样,“显得我有文化。怎么样,被感动了吧?”
“臭屁!”叶庭秋捶了他一下,心情却奇异地好了大半。
“那……孙新雨的事,我该帮吗?”
“看你自己。虽然这种事少沾为妙,但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想拉一把,也行。”
“你可以给她指条路,比如,把冯律师的联系方式给她,就说之前帮你处理过事情,很专业,让她自己去咨询。剩下的,看她自己造化。”
叶庭秋眼睛一亮。这办法好,既不用亲自下场,也算尽了心意。
她立刻给孙新雨发了条信息,简单说明了情况,把冯静律师的联系方式推了过去。
做完这些,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挪开了一点。
她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谢谢你,路知言。”
路知言哪里满足于这样蜻蜓点水,立刻扣住她的后颈,将人拉近,准备将这个感谢吻发展成一场正儿八经的深入交流。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瞬间——
“叩叩叩!”
办公室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路知言动作猛地顿住,眼底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他没作声。
“叩、叩、叩。” 敲门声又响了三下。
路知言深吸一口气,松开叶庭秋,略微扬声道:“进。”
门被推开一条缝,张助理探进半个脑袋,眼神先快速扫过室内,看到沙发上两人虽然分开坐着但气氛微妙,心里立刻咯噔一下,暗叫不妙。
“路总,抱歉打扰,有几份加急文件需要您签批……”
他硬着头皮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摞文件,目不斜视。
叶庭秋已经迅速坐直了身体,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
她拿起自己的包,站起身:
“你们聊工作吧,正好我也该回去了。”
路知言看了她一眼,眼底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柔软,点了点头:
“好,路上小心。晚点联系。”
“嗯。”
叶庭秋对张助理也礼貌性地微笑了下,然后步履从容地朝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