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张书砚再次深深鞠躬,他身后的所有学生和文士,全都齐刷刷地弯下了腰。
“请少帅,为我华夏文脉做主!”
声音汇成一股洪流,充满了悲愤与期盼。
张雪铭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刚刚才为了让百姓有饭吃,豪掷六亿。
转眼间,就有人在挖这个国家的根!
还是内外勾结着一起挖!
“他妈的!”
张雪铭低声骂了一句,眼神锐利得吓人。
“遗失的那三百片,有线索吗?有没有可能已经出海了?”
一个年长的文士连忙回答:“少帅,我们查过,最近几日并没有大批量的甲骨文流出市面,那些洋人行事诡秘,我们猜测,他们可能想凑齐一批,从津门或者沪上直接运走!”
“运走?”
张雪铭冷笑。
“我张雪铭还站在这里,他们想把华夏的骨头从我的眼皮子底下运走?”
“做梦!”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卫兵大吼。
“去!把戴献昇给我叫过来!”
没过多久,还在为六个亿心疼得肝颤的戴献昇,被卫兵半拖半拽地架了过来。
他看到门口这阵仗,腿肚子都有点软。
“少……少帅,又……又出什么事了?”
张雪铭指着张书砚他们,言简意赅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戴献昇听完,也是大惊失色。
“甲骨文?!洋人偷挖?!”
“岂有此理!这帮杂碎!”
张雪铭没有理会他的愤怒,直接下达命令,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命令!”
“让马俢峰的新编装甲旅,立刻!马上!全速开进豫中!”
“让王德彪的第二军,给我把整个豫中都围起来!”
戴献昇吓了一跳。
“少帅!动用一个旅和一个军?这……这是要打仗啊!”
“就是打仗!”
张雪铭眼神狠厉。
“告诉马俢峰,到了地方,所有洋人的所谓考古队,全部给我扣下!敢反抗的,就地格杀!装备和人,我给他补!”
“告诉王德彪,蒋中正留在豫中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缴了械!谁敢叽歪半句,就当叛国处置!”
“豫中,从现在开始,由他王德彪说了算!”
“还有!”
张雪铭盯着戴献昇,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亲自给王德彪发电报,就说是我说的。”
“他要是再让一片甲骨文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我就扒了他的皮,把他挂在安阳的城门楼子上风干!”
戴献昇被这股杀气骇得一个哆嗦,不敢再有任何异议,立正敬礼。
“是!我马上去办!”
说完,他转身就跑,生怕跑慢了,那股杀气会先把自己给风干了。
看着戴献昇的背影,张书砚和一众学生文士,全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只是来恳求,谁能想到,少帅的回应,是如此的雷霆万钧!
不讲道理!
不计后果!
直接出动了最精锐的装甲旅和一整个军!
这就是少帅的态度!
张书砚带头,再次深深鞠躬。
“学生,替豫中百姓,替华夏后人,谢少帅!”
……
国宾馆顶楼天台。
宋眉灵端着一杯红酒,凭栏远眺,楼下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听到了学生们的悲愤,也看到了张雪铭的滔天怒火。
更看到了那两个整编的王牌部队,是如何被他一句话就调动起来,如猛虎下山般扑向豫中。
她轻轻晃动着酒杯,鲜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痕迹。
她的家族和蒋中正。
她太清楚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了。
在他们眼里,什么国家,什么民族,什么文脉,都不如一张实实在在的银行本票。
别说甲骨文,只要价钱合适,他们连故宫都能打包卖了。
可是张雪铭……
这个男人,前脚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以工代赈”计划,把自己的家底掏空。
后脚,就为了几百片谁也看不懂的破骨头,悍然出动大军,不惜与洋人和蒋中正直接开战。
在商言商,这简直是天底下最亏本的买卖。
可他做起来,却是那么的理所当然,那么的义无反顾。
“六个亿,他说花就花了。”
“两个军,他说动就动了。”
宋眉灵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张雪铭啊张雪铭,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的心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仰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让她的眼眶有些发热。
她忽然觉得,自己家族和蒋中正所追求的那些东西,跟这个男人正在做的事情比起来,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可笑。
……
楼下。
张雪铭安抚了激动不已的学生们,让他们先回去等消息。
他刚准备上车,江逐就快步走了过来,低声汇报。
“少帅,刚刚收到消息,遗失的那批甲骨文,大概率还没有出津门。”
“嗯?”张雪铭停下脚步。
江逐继续说道:“我们调查统计局在津门的人已经动起来了,正在全城排查。另外,我已自作主张,调了刘恒营的一个营,秘密集合待命。”
“干得好。”张雪铭点头赞许。
“另外,津门的汤裕霖也传来消息,说最近法租界和意租界有几个洋人行踪诡异,出手阔绰,正在高价收购一些来路不明的古董。”
“租界?”
张雪铭的眼睛眯了起来。
那地方,鱼龙混杂,是全华夏最难啃的骨头之一。
“看来,这帮耗子是想从租界里打洞溜出去。”
他冷笑一声,拉开车门。
“江逐。”
“到!”
“通知下去,我要亲自去一趟租界,会会这帮喜欢挖人祖坟的洋耗子!”
江逐神情一凛,立刻应道。
“是!”
汽车引擎发动,载着满身杀气的张雪铭,如一支离弦的箭,朝着租界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场围绕着国宝的暗战,即将在华夏最繁华也最混乱的城市里,彻底引爆。
津门,督军公署。
汤裕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手里捏着一份刚刚译出来的电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电报的内容很短,甚至可以说有些没头没尾。
“四爷,津门有鬼,需您配合。封锁海陆,只进不出。可疑洋人,先行控制。雪铭拜上。”
没有解释,没有前因后果,只有命令。
封锁津门?控制洋人?
这是要捅破天的大事!
一个不好,就是国际纠纷,兵戎相见!
可发报的人是张雪铭。
是那个从小看着长大的,管自己叫四大爷的侄子。
汤裕霖吐出一口浊气,将电报纸凑到烛火上,看着它慢慢卷曲,化为灰烬。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