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公馆。
蒋中正最近的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北边那个姓张的小马匪,自从入关之后,就没一天让他省心过。
今天在奉天驱逐各国公史,明天又在飞绿宾搞出那么大的乱子,把山姆国都给惹毛了。
这简直是在全世界面前,把他这个“中央领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更让他心烦的是,霓虹军在东南亚的攻势。
那摧枯拉朽的速度,让他这个黄埔校长都感到心惊。
他不止一次在夜里推演,如果这支霓虹军对上自己的中央军,胜算几何?
答案,并不乐观。
“委员长。”
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精瘦的男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是戴宇浓。
蒋中正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眼看他。
“什么事?”
“云南的龙志舟和广西的白崇喜,联名发来急电。”戴宇浓递上一份电报。
蒋中正接过来,一目十行地扫过。
当看到“恳请中央出兵援助,滇桂愿即日易帜”这几个字时,他忍不住冷笑起来。
“哼,易帜?现在想起来我这个中央了?早干嘛去了?”
“想拿我当炮灰,去挡霓虹人?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他随手将电报扔在桌上,靠进宽大的座椅里,闭上了眼睛。
出兵?
还是不出兵?
这是一个问题。
从战略上讲,滇桂是西南的屏障,唇亡齿寒的道理他懂。
如果任由霓虹人占领滇桂,那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他的腹地。
可从私心上讲,他巴不得龙志舟和白崇喜这两个刺头被霓虹人打残。
到时候,他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军西南,将那两块富饶的地盘彻底收入囊中。
至于霓虹人……可以慢慢再对付嘛。
两种念头在脑海里激烈交锋,让他头痛欲裂。
他忽然睁开眼,盯着戴宇浓,说出了一句让对方都有些意外的话。
“宇浓啊,你不是对奇门遁甲有些研究吗?”
“你帮我算一算,这一仗,我该不该出兵?”
戴宇浓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委员长,属下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敢在您面前卖弄。不过……”
他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蒋中正的脸色。
“不过,有些事情,不用算,也能看明白。”
“哦?你说说看。”蒋中正来了兴趣。
戴宇浓压低了嗓子,凑近了些。
“委员长,您还记得……夫人和那位小马匪的事情吗?”
“那位现在在飞绿宾搞出这么大的事情,山姆国那边已经炸了锅。”
“夫人这个时候……若是和他走得太近,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和麻烦啊。”
他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宋眉灵和张雪铭那点不清不楚的私人纠葛,一直是蒋中正心里的一根刺。
戴宇浓这是在提醒他,张雪铭现在是麻烦的中心,而宋眉灵就在这个麻烦的漩涡里。
如果处理不好,会影响到您的声誉。
然而,蒋中正的脑回路,显然和戴宇浓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听到“夫人”和“小马匪”,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再听到戴宇浓说什么“非议和麻烦”,他心里那股无名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
又是张雪铭!
怎么什么事都跟他有关系!
他把戴宇浓的话,自动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顺其自然……”他喃喃自语。
对!顺其自然!
夫人的事,顺其自然。
那滇桂的事……自然也该顺其自然!
让他们自己去跟霓虹人斗!
斗个两败俱伤,我正好坐收渔利!
“我明白了。”蒋中正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宇浓,你说的对,就该顺其自然!”
他拿起笔,在一张电报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
“回电!国难当头,各部当恪守防区,同心御敌。”
“中央兵力吃紧,无力远征,望滇桂两公好自为之。”
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留下一丝余地。
……
消息传回西南。
“混账!王八蛋!”
龙志舟气得直接把心爱的紫砂茶壶摔了个粉碎。
“好自为之?我好自为之你娘的腿!这个贩盐的,是铁了心要看我们死啊!”
白崇喜的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虽然他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亲眼看到回电,那股怒火还是遏制不住地往上涌。
“我就知道,指望他,还不如指望门口的石狮子开口说话!”
两个军阀头子破口大骂,把蒋中正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骂归骂,现实的问题还是要解决。
没有中央军的援助,单凭他们十五万人,真的能挡住山崎慎吾的虎狼之师吗?
尽管现在滇桂两地的军民,听闻霓虹人要打过来,个个同仇敌忾,战意高昂。
大有全民皆兵,与之一决死战的架势。
可龙志舟和白崇喜心里都清楚。
打仗,光靠地形和一腔热血,是不够的。
“再给他发!”龙志舟咬着牙,眼里布满血丝,“把话说明白点!”
“告诉他,我们要是完了,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霓虹人下一个打的就是他!让他别在那做春秋大梦!”
白崇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只能如此了。”
第二封措辞更加激烈的联名电报,再次飞向了沪城。
……
“又来了?”
蒋中正看着戴宇浓递上来的新电报,刚刚舒展的眉头又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次的内容,比上次直白多了,几乎是指着鼻子告诉他,唇亡齿寒,别犯糊涂。
蒋中正又开始犹豫了。
他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宇浓,你再给我算算!”他又把问题抛给了戴宇浓。
戴宇浓心里叫苦不迭,但脸上不敢表露分毫。
他知道,委员长这不是真的要算命,只是想找个人,帮他下定决心而已。
这一次,他必须把话说得更明白一点。
“委员长,”戴宇浓躬着身子,字斟句酌地开口,“卦象……我不敢妄言。但有句话叫,孤悬在外,难以平安。”
这句话,一语双关。
既是在说宋眉灵如今身处风暴中心。
也是在说滇桂两地,一旦被霓虹军合围,就是一块孤悬在外的死地。
而滇桂一失,整个华夏的西南大后方,就彻底暴露在敌人的兵锋之下。
到时候,他蒋中正,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蒋中正的脚步,停住了。
“宇浓啊,你这个比喻,说到点子上了。”
“孤悬在外,难以平安。”
他点了点头,自我肯定道:“我们现在要是冒然出兵,不就成了你口中那条海上的孤舟吗?”
“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家打?这是愚蠢!”
“……”
戴宇浓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看着自己老板那一脸“我已看穿一切”的表情,一股邪火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搞什么飞机?
我的意思是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滇桂是船舷,船舷破了大家一起完蛋!
怎么到你这就成了我们出兵才是孤舟?
这脑回路是怎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