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工作组进驻轧钢厂的第二天。年关的喜庆被一种无形的恐慌彻底碾碎,厂区里大字报的墨迹还未干,新的标语又覆盖上去,墨色淋漓,字字诛心。何雨柱像往常一样在食堂忙碌,但每一个来打饭的工人眼神都躲躲闪闪,食堂里安静得只剩下勺盆碰撞的声音。
下午,工作组突然下令,全厂范围内进行“安全卫生大检查”,重点是办公区域、仓库和部分职工宿舍。美其名曰“迎新春,除隐患”,但谁都明白,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消息传到食堂,众人脸色都变了。马华凑到何雨柱身边,声音发颤:“师父,他们……会不会来查咱们食堂?”
何雨柱心里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查就查,咱们账目清楚,怕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嘴上这么说,手心里却捏了一把汗。食堂的账目他自然不怕,但他担心的是后院小屋!那炕柜底板下的密匣和那包要命的“哑口散”!
果然,下班铃声刚响,赵抗美就带着两个工作组的人来到了食堂后院,脸色冷硬:“何雨柱同志,根据工作组安排,要对你的宿舍进行例行安全检查,请你配合。”
该来的终究来了!何雨柱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惊慌。他脸上甚至挤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和坦然:“安全检查?欢迎啊!赵科长,各位领导请进,我这屋里除了床铺灶台,也没啥东西。” 他侧身让开,主动推开了小屋的门。
小屋狭小简陋,一览无余。一张炕,一个灶台,一个旧桌子,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些杂物。工作组的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角落。何雨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脸上依旧平静,甚至还顺手拿起抹布擦了擦桌子:“领导们随便看,我这人爱干净,东西都归置得整齐。”
一个工作组员开始翻看炕上的被褥枕头,另一个则检查桌子和墙角的杂物堆。赵抗美则背着手,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屋内的一切,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旧炕柜上。
“这柜子里放的什么?”赵抗美走过去,用手敲了敲柜门。
何雨柱感觉血液都快凝固了,但声音没有丝毫颤抖:“都是些不用的旧衣服、破被褥,还有些杂七杂八的零碎,堆了好多年了,占地方。” 他边说边主动上前,拉开了柜门,一股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杂乱地堆着些打着补丁的旧工作服、发黄的棉絮和一些废报纸。
工作组员上前,开始动手翻检。何雨柱站在一旁,看似随意,实则全身肌肉紧绷,眼角的余光死死盯住那人的动作。他看到那人的手拨开表层的旧衣服,向底下摸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只要他再往下探几分,就会触碰到那块松动的底板!
千钧一发之际,何雨柱突然“哎哟”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撞在了那个正在翻检的工作组员身上。那人猝不及防,被撞得手一歪,摸了个空。
“对不起对不起!领导您没事吧?”何雨柱连忙扶住那人,一脸歉意,“这地上有点滑,没站稳……” 他顺势用脚将柜门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墩(他平时垫脚用的)踢到更显眼的位置,“都怪这破玩意儿绊脚!”
那工作组员皱了下眉,拍了拍衣服,没说什么,但显然被打断了检查的节奏。他草草翻了翻柜子上层的杂物,没发现什么异常,便失去了耐心。毕竟,这破炕柜看起来确实不像能藏什么重要东西的地方。
赵抗美狐疑地看了何雨柱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炕柜,没看出什么名堂。“仔细点!”他对组员吩咐道。
那组员又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柜子底部和四周,用手敲了敲底板,声音沉闷,似乎是实心的(何雨柱的【宗师级木工技能(入门)】做的伪装极其逼真)。他站起身,对赵抗美摇摇头:“组长,没什么发现。”
何雨柱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但依旧不敢放松。赵抗美又扫视了一圈小屋,目光在灶台和墙壁上停留片刻,似乎想找出什么暗格,但最终一无所获。
“何雨柱同志,看来你这里还是很整洁的。”赵抗美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继续保持。最近厂里情况复杂,要提高警惕,发现任何可疑情况,及时向工作组报告。”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配合工作,保持警惕!”何雨柱挺直腰板回答。
赵抗美带着人走了。听着脚步声远去,何雨柱缓缓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发觉自己内衣早已被冷汗湿透,双腿都有些发软。刚才那一刻,实在太险了!若不是他急中生智那一撞,后果不堪设想!
平静下来后,一股强烈的后怕和紧迫感涌上心头。工作组这次没查到,绝不会罢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密匣和“哑口散”必须立刻转移!
可是,转移到哪里?厂里?不可能。院里?更危险。信托商店?目标太大。
他焦灼地在屋里踱步,目光扫过屋内每一个角落,最终落在墙角那堆烧火用的煤核上。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立刻行动。先仔细检查门外和窗外,确认无人窥视。然后,他迅速挪开炕柜,撬开底板,取出那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紫檀木匣和那包真正的“哑口散”。他找来个更破旧的、不起眼的瓦罐,将两样东西用油布和防潮的旧棉花层层包裹严实,塞进瓦罐,用木塞封好口。接着,他走到墙角煤堆旁,扒开表层的煤核,在靠近墙根的底部挖了一个深坑,将瓦罐埋进去,仔细填平,恢复煤堆原状,还撒上些煤灰掩饰。做完这一切,他又将炕柜恢复原样,抹去所有痕迹。
看着那堆黑乎乎的煤核,何雨柱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任谁也想不到,价值连城的银行本票和要命的账册,会藏在这最肮脏不起眼的地方。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工作组的搜查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扭转这极度被动的局面。被动挨打,只有死路一条!
夜深人静,何雨柱毫无睡意。他坐在黑暗中,脑子飞速运转。工作组的突破口在哪里?赵抗美?他只是一个执行者。真正的关键,是那个郑组长,以及他背后的意图。他们到底想查什么?是想搞垮张厂长?还是另有所图?
还有院里那条毒蛇,必须尽快揪出来!否则寝食难安!
他想起那包“哑口散”,想起黑影的目标。也许……可以从这里打开缺口?一个冒险的计划,在他脑中逐渐清晰。需要时机,需要诱饵,更需要……运气。
他摸出胸口那枚平安扣,冰凉的温度刺激着他的神经。晓娥,再等等,等我过了这一关……
窗外,北风呼啸,卷着雪沫,拍打着窗纸,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这个年,注定要在腥风血雨中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