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砖窑里死寂无声,只有风穿过破洞的呜咽。何雨柱蜷缩在最深的角落,背后是冰冷刺骨的砖墙。冷汗早已浸透内衣,此刻紧贴皮肤,带来一阵阵寒颤。他大口喘着气,肺里火辣辣地疼,口腔里满是血腥味和煤灰的涩味。
暂时安全了。
但这份安全脆弱得如同窗纸。追捕的人随时可能搜到这里。寒冷、饥饿、伤痛,随时可能将他击垮。腰间的包袱沉甸甸的,里面是能救命也能要命的东西。
他强迫自己冷静,开始检查自身。手掌被墙头玻璃划破,伤口不深,但沾满污垢,火辣辣地疼。脚踝在挣脱抓捕时扭了一下,微微肿起。最要命的是寒冷,单薄的棉衣根本无法抵御窑洞里的阴寒,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不能坐以待毙!他挣扎着起身,忍着脚踝的疼痛,在窑洞里摸索。运气不错,在一个塌陷的角落,他找到一些过去烧窑人遗留下的、干燥的引火草和几块碎木片。他用最原始的方法,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点燃了一小堆微弱的篝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也照亮了他狼狈不堪的脸。火光下,他解下腰间的包袱,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包裹的紫檀木匣完好无损。他摩挲着冰凉的匣面,心中五味杂陈。
娄半城的托付,娄晓娥的期盼,如今都系于这方寸之物。李富贵的攀咬,工作组的追捕,皆因此而起。现在,它是烫手山芋,却也是唯一的转机。
打开木匣,就着火光,他再次仔细审视那本账册和银行本票。这一次,他看得更慢,更仔细。账册上那些隐晦的代号和数字,在他结合前世记忆和现有信息的解读下,渐渐浮现出更清晰的轮廓。这不仅仅是娄家的一些灰色往来,它隐约指向了一个更庞大的、盘踞在北方某重工业系统的利益网络,李富贵可能只是这个网络在轧钢厂的一个触角。而易中海……他在几次关键物资调配中的签名,似乎也若隐若现。
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心头:李富贵攀咬自己,或许并非简单的诬陷,而是弃车保帅?自己这个“厨子内应”,是抛出来转移视线的替罪羊?那易中海的病倒,是灭口,还是……也被当成了弃子?
想到这里,何雨柱脊背发凉。如果猜测为真,那他面对的敌人,远不止工作组,而是隐藏在更深处的庞然大物。留在四九城,即使暂时躲过抓捕,也迟早会被揪出来,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路,似乎只剩下一条——离开!远走高飞!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疯狂地滋长。去哪里?香港!找娄晓娥!只有到了那边,才有机会借助娄家的力量,洗刷冤屈,甚至……东山再起!
但怎么去?他现在是通缉犯,寸步难行。介绍信、路条、边境检查……一道道关卡如同天堑。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几张瑞士银行本票上。十万美元!在这个年代,这是一笔足以让鬼神推磨的巨款!或许……这是打通关节的唯一希望?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又被现实的冷水浇灭。找谁帮忙?谁能信任?老王?他胆子小,又有家室,不能连累他。郭瘸子?人脉杂,但风险太大,一旦反水,万劫不复。大领导?且不说能否见到,在这种敏感时刻,对方是否会引火烧身?
孤独和绝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晓娥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带着温柔的微笑。不能放弃!为了她,也为了自己,必须活下去!
夜深了,篝火渐渐微弱。何雨柱将密匣重新包好,紧紧抱在怀里,用体温抵御着严寒。他不敢睡死,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外面的任何声响。这一夜,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