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强一伙人狼狈逃窜后,巷口重归寂静,只留下何雨柱一人站在昏暗的光线下,手里捏着那张只有一串电话号码的卡片,指尖冰凉。豹哥的出现和警告,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吹散了他眼前的迷雾,也让他更深切地感受到了香港水面下的暗流汹涌。陈老板的“关照”,绝非无偿。这份人情,迟早要还,而代价是什么,他现在还看不清。
回到逼仄的唐楼房间,何雨柱没有开灯,在黑暗中坐了许久。窗外,是庙街永不眠的夜,霓虹闪烁,人声鼎沸,充满了草根的生命力,也藏着无尽的混乱与机遇。龙哥关于“自己出来做”的提议,以及那间位于庙街的空置铺位,反复在他脑海中盘旋。
独立开店,意味着真正的自主,更自由的时间去寻找晓娥,也更有可能积累起属于自己的力量。但风险同样巨大:启动资金、繁琐手续、客源竞争,以及“荣记”乃至更隐秘势力的虎视眈眈。一步踏错,可能万劫不复。
然而,继续留在“龙记”,固然相对安全,却如同困在浅滩,进展缓慢,且始终受制于人。豹哥的介入更表明,他已经无法完全置身事外。
思前想后,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从心底升起。他何雨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从四九城到香江,一路刀尖舔血都闯过来了,还怕在这庙街闯一片天?
第二天一早,他找到龙哥,眼神坚定:“老板,你讲嘅铺位(你说的铺位),我想去看看。”
龙哥似乎并不意外,拍拍他肩膀:“好!有胆色!我同你揾我表弟(我帮你找我表弟)!”
龙哥的表弟叫阿强,是个精瘦的中年人,在庙街经营一家不大的凉茶铺。那间空置的铺位就在凉茶铺斜对面,以前是家糖水店,确实很小,只有十来个平方,门口勉强能摆下两张小桌。里面空荡荡,墙皮剥落,地上满是灰尘,但位置不错,就在庙街中段,人流密集。
“租金点计(租金怎么算)?”何雨柱问。
阿强报了个价,在庙街算很公道。“水电网自己搞掂(自己搞定),牌照……有点麻烦,而家(现在)食环署卡得紧,尤其系生火(明火)的铺位。”阿强提醒道。
何雨柱心里有数了。钱,他这几个月做私房菜攒下了一些,加上之前剩的,勉强够付三个月租金和简单装修。最麻烦的是牌照和明火。没有明火,很多菜式就做不了。
“牌照嘅事(牌照的事),我捻办法(我想办法)。”何雨柱对阿强说,“铺位,我租了。听日(明天)签约比订(付定金)。”
龙哥和阿强都有些惊讶于他的果断。龙哥道:“何晓,使唔使我入股帮下手(需不需要我入股帮一把)?”
何雨柱摇摇头,感激地说:“多谢老板好意。我想……自己试下(自己试一下)。”他需要绝对的控制权,尤其是在寻找晓娥这件事上,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接下来的日子,何雨柱像上了发条。白天仍在“龙记”干活,维持收入和人设,下班后所有时间都泡在了庙街的小铺里。他谢绝了大部分私房菜的邀约,只保留了陈老板等少数几位重要人物的预约,以保证现金流。
装修能省则省。他买来石灰自己粉墙,去旧货市场淘换便宜的桌椅厨具,甚至自己动手修补灶台。阿明和强哥偶尔下班过来搭把手,龙哥也通过关系,帮他弄来一些便宜的建筑边角料。小小的铺面在何雨柱的手中一点点变得整洁、亮堂起来。他设计了一个简单的招牌,白底红字,只写了“何记小厨”四个朴素的字。
最大的难关是牌照和明火。他找到坚叔,隐去部分实情,只说想开个小店安身立命。坚叔人脉广,帮他牵线了一位有些门路的律师。律师开口就是一笔不菲的费用,并且暗示事情不好办。何雨柱咬牙付了定金。同时,他通过私房菜的机会,委婉地向陈老板提了一下开店的难处。陈老板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就在何雨柱为牌照焦头烂额、几乎要放弃明火打算先做粥粉面档时,事情出现了转机。一天,阿强跑来告诉他,食环署的人来看过了,没说什么就走了。没过两天,律师打电话来,说牌照批下来了,允许使用小型石油气炉(一种折中的明火方案),费用也比预想的低。
何雨柱心里明白,这背后一定有陈老板或豹哥的影子。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忙碌中,时间飞逝。一个月后,“何记小厨”终于准备就绪。开业前夜,何雨柱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店里,看着窗外庙街熙攘的人流,心中百感交集。从四九城四合院的食堂班长,到九龙城寨茶餐厅的洗碗工,再到这庙街一家小小食肆的老板,这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摸了摸胸口,密匣硬硬的还在。晓娥,你还好吗?我离你又近了一步吗?我一定会在这香江之地,闯出名堂,找到你!
第二天傍晚,“何记小厨”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龙哥和阿强张罗的)中正式开业。没有花篮,没有乐队,只有简单的“开业大吉”红纸贴在门口。何雨柱穿着干净的白色厨师服,站在小小的灶台后,目光沉静。
菜单很简单,只有七八个菜:招牌红烧肉、清蒸海鲈鱼、豉油皇炒面、生滚牛肉粥、及第粥、几样小炒和炖汤。价格实惠,分量十足。
起初,路人只是好奇观望。第一个客人是隔壁报摊的老板,点了一碗及第粥。粥底绵滑,肉料新鲜,火候恰到好处。老板吃完,啧啧称赞:“唔错(不错)!抵食(划算)!”
口碑渐渐传开。何雨柱的手艺,在庙街这地方,简直是降维打击。尤其是那碗用料扎实、火候老道的生滚粥和镬气十足的豉油皇炒面,很快成了附近夜班司机、看场古惑仔和街坊的挚爱。虽然店里只有四张桌子,但每晚都坐得满满当当,门口还经常有人等位。
何雨柱一个人撑起整个店,采购、洗切、烹饪、收银、打扫,忙得脚不沾地。但他乐在其中。看着客人满足的表情,听着收银机叮当作响,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和成就感。这里,是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当然,庙街鱼龙混杂,麻烦也不少。有喝醉闹事的,有想收“保护费”的,但或许是因为铺面小,或许是因为何雨柱手艺好、人实在,或许是因为龙哥、阿强这些老街坊的照应,又或许是因为某些看不见的“关照”,大的风波一直没起。
一天晚上,生意正好,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的彪形大汉带着几个小弟晃了进来,大喇喇地坐下,敲着桌子:“老板!有咩好食(有什么好吃的)?”
何雨柱认得他,是附近一带比较有名的“大佬”之一,叫“丧波”。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几位大佬,食d乜(吃什么)?”
丧波斜眼打量着他:“新开张?识唔识做啊(懂不懂规矩)?”
何雨柱心里明白,该来的总会来。他脸上堆起谦和的笑:“细本经营,混口饭吃。几位大佬赏面,今晚我请,当系交个朋友(当是交个朋友)。” 说完,他转身回厨房,精心炒了几个拿手小菜,分量加倍,又送了一打啤酒。
丧波几人吃得满嘴流油,对何雨柱的手艺赞不绝口。吃完喝完,丧波抹抹嘴,走到灶台前,拍了拍何雨柱的肩膀:“后生仔,会做人,手艺又掂(手艺又好)!以后呢条街(这条街),我罩你!边个敢搞事(谁敢搞事),同我讲(跟我说)!”
何雨柱连声道谢,心里却清楚,这种“关照”同样需要代价。但在庙街,没有靠山寸步难行,丧波这种摆在明面上的势力,有时反而比陈老板那种深不可测的“关照”更直接。
送走丧波,已是深夜。何雨柱收拾完店铺,拖着疲惫的身体坐在门口,点了一支烟(他偶尔会抽一支解乏)。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庙街光怪陆离的夜景,心中五味杂陈。小店算是立住了,但未来的路,依然漫长。寻找晓娥的事,至今没有实质性进展,像一块大石压在心头。
他掐灭烟头,起身关店。无论如何,第一步已经迈出。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庙街,他何雨柱,要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