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天色阴沉,乌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压垮这座城市。何雨柱站在渡轮甲板上,咸湿的海风带着寒意,吹不散他心头的沉重。这一次去沈家,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他的工具箱里,除了刀具,还静静躺着那封冰凉的火漆密信。这不是去烹饪,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豪赌,赌注是他和晓娥的性命。
他反复推演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直接找顾掌柜?太冒险,对方底细不明,自己人微言轻,很可能被吞得骨头都不剩。必须借势,必须让这封信的价值最大化。他想到了一个人——陈老板!那位赏识他手艺、似乎颇有能量的纺织厂老板。陈老板是商人,重利,也重人情,而且似乎对北方来客有些门路。通过他转交密信,或许能增加分量,也能多一层缓冲。
但如何让陈老板心甘情愿地当这个中间人?必须让他看到足够的价值,或者……感受到足够的风险。何雨柱的计划是:利用这次沈家家宴,制造一个契机,一个让陈老板“偶然”得知这封密信存在,并意识到其重要性(或危险性)的契机。这需要极高的演技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渡轮靠岸,何雨柱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紧张和不安压入心底,眼神恢复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厨子特有的疲惫。他叫了辆的士,直奔半山。
来到沈家别墅外,气氛比上周更加压抑。铁门紧闭,院子里静悄悄的,连鸟叫声都听不到。何雨柱按响门铃,等了许久,吴妈才来开门,脸色比上次更加苍白,眼神躲闪。
“何师傅……您……您今天还来?”吴妈的声音带着颤抖。
“吴妈,我和太太约好的。”何雨柱语气平静。
吴妈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何雨柱走进别墅,立刻感觉到一股凝重的低气压。客厅里,沈太太独自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封信笺,脸色铁青,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看到何雨柱进来,她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冰冷,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
“太太。”何雨柱躬身。
“嗯。”沈太太应了一声,声音沙哑,“今天……简单做点吧,晓娥不舒服,在楼上休息。” 她挥了挥手,示意吴妈带何雨柱去厨房。
何雨柱的心一沉。晓娥不舒服?是真的身体不适,还是被李同志的到来刺激到了?他不敢多问,跟着吴妈走进厨房。厨房里准备的食材很简单,远不如以往丰富。何雨柱默默开始准备,心思却全在客厅的动静上。
他今天的菜单极其简单:一碗鸡丝香菇粥,几样清淡小菜。他做得心不在焉,耳朵却竖得像雷达。隐约听到沈太太在客厅里踱步,然后是拨电话的声音,但似乎没打通,传来重重的搁电话声。
机会来了!何雨柱眼神一凝。他需要制造一个“意外”。他精心熬制的粥快要好了,香气弥漫。他盛出一小碗,对吴妈说:“吴妈,粥好了, 我给太太送一碗过去,让她先垫垫肚子。”
吴妈正心神不宁,也没多想,点了点头。
何雨柱端起那碗热气腾腾的粥,深吸一口气,走向客厅。他走得小心翼翼,快到客厅门口时,脚下似乎被地毯边缘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手中的碗脱手飞出,“啪嚓”一声脆响,摔在地上,粥和瓷片四溅!
“哎呀!”何雨柱惊呼一声,满脸“惊慌”和“懊恼”。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在寂静的别墅里格外刺耳。沈太太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到地上的狼藉和“手足无措”的何雨柱,眉头紧锁,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对……对不起!太太!我……我没站稳……”何雨柱连忙道歉,蹲下身假装收拾碎片,手指却“不小心”被碎瓷划了一下,渗出血珠。他痛得“嘶”了一声。
就在这时,他贴身藏着那封火漆密信,因为蹲下的动作,从衬衫口袋的边缘滑出了一角!那暗红色的火漆印章,在光线下一闪而过!
沈太太的目光原本带着责备,但当她瞥见那抹暗红和独特的印章时,瞳孔骤然收缩!她脸上的怒意瞬间被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她死死地盯着何雨柱的胸口,仿佛要透过衣服看清那是什么。
何雨柱“慌忙”将信塞回口袋,用手按住“流血”的手指,连声道歉:“对不起太太,我马上收拾干净!我再去盛一碗!”
沈太太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中充满了惊疑、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何雨柱知道,火候到了!他不敢久留,连忙收拾好碎片,退回了厨房。他的心在狂跳,刚才那一瞬间的表演,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回到厨房,他强迫自己镇定,重新盛了一碗粥,让吴妈送去给沈太太。他则在厨房里焦灼地等待。他不知道沈太太是否认出了那火漆,是否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在赌,赌娄父留下的这东西,在某个圈子里,是某种公认的、具有特殊意义的信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终于,吴妈回来了,脸色古怪,对何雨柱说:“何师傅,太太说……粥她喝了,味道很好。她让你……先回去。工钱……她让你去书房一趟,她有事跟你说。”
来了!何雨柱的心脏猛地一缩!沈太太要单独见他!成败在此一举!
他跟着吴妈走到书房门口,吴妈示意他自己进去,然后转身离开。何雨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书房的门。
沈太太站在书桌前,背对着他。听到开门声,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何雨柱从未见过的剧烈情绪。她手中,拿着的正是刚才那封火漆密信——不知何时,她已经从何雨柱身上取走了它!何雨柱甚至没察觉到!
“这封信,”沈太太的声音冰冷刺骨,举起那封密信,目光如刀般射向何雨柱,“你从哪里得来的?”
何雨柱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退缩,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是一位故人托付,说在生死关头,可凭此信,寻一条生路。”
“故人?哪个故人?”沈太太逼近一步,气势逼人。
何雨柱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直视沈太太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娄、半、城。”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书房里炸响!沈太太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踉跄后退一步,扶住书桌才站稳。她死死地盯着何雨柱,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愤怒、恐惧,还有一丝……解脱般的绝望?
“你……你到底是谁?!”她的声音颤抖着。
“我是谁不重要。”何雨柱平静地说,“重要的是,娄先生托付我,照顾好小姐。现在,有人不想让小姐安稳地活下去。这封信,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沈太太像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手中的密信滑落在桌面上。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良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看着何雨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你……你想怎么做?”
“把这封信,交给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何雨柱说,“但需要一个合适的中间人。陈老板……或许可以。”
沈太太沉默了。她看着桌上的密信,又看看何雨柱,仿佛在权衡着巨大的利弊。最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罢了……罢了……也许,这就是命……你拿去罢……是福是祸,听天由命吧……” 她将密信推回到何雨柱面前。
何雨柱拿起密信,小心收好。他知道,沈太太这是默许了他的计划。
“照顾好晓娥。”沈太太疲惫地挥挥手,“你走吧。今天的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
何雨柱躬身退出书房。走出沈家别墅,他感觉像打了一场恶战,浑身虚脱。第一步,成功了!密信已经“曝光”,并且得到了沈太太的默许。接下来,就是去找陈老板!
他没有回庙街,直接去了陈老板的纺织厂。他谎称有极重要的私事求见,凭借之前积攒的一点情分,秘书通报后,他见到了陈老板。
在陈老板豪华的办公室里,何雨柱没有绕圈子,直接拿出了那封火漆密信,放在桌上。
“陈老板,冒昧打扰。这封信,是一位故人临终所托,说关系到身家性命。我人微言轻,无法处置。久闻陈老板急公好义,人脉广阔,想请您帮忙掌掌眼,或者……代为转交给该给的人。” 他语气诚恳,将姿态放得极低。
陈老板看到那火漆信封,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微变。他拿起信封,仔细看了看火漆印章,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他看了看何雨柱,又看了看信,沉吟良久。
“何师傅……这封信……来历不凡啊。”陈老板缓缓开口,“你确定……要把它交给我?”
“我相信陈老板。”何雨柱郑重道。
陈老板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笑了,将信收进抽屉:“好!何师傅信得过我陈某,这个忙,我帮了!不过,此事关系重大,需要从长计议。你等我消息。”
离开陈老板的办公室,何雨柱知道,他已经把最大的筹码推上了牌桌。接下来,能做的只有等待。是生是死,是破局还是毁灭,很快就会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