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脸骑士老师的两章加更来啦】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取代了之前的轰鸣、嘶吼与血脉奔流的咆哮。房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硝烟与金属熔融后的刺鼻气味,混合着地下工厂深处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腐败甜腥。
沈寻瘫坐在冰冷的血泊中,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意识在黑暗的边缘反复徘徊。失血带来的眩晕和寒冷一阵阵袭来,左臂和左腿的伤口已经痛到麻木,只剩下一种空洞的、不断流失生命力的虚弱感。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缓缓扫过眼前的一切:
身旁,沈珂再次蜷缩着昏睡过去,眉头紧锁,似乎即使在无意识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与恐惧。
不远处,聂九罗面朝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周身那骇人的金光已彻底敛去,只剩下肩头伤口处缓慢晕开的血迹,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而恐怖的血脉暴走并非幻觉。
正前方,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连同部分岩壁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边缘呈现不规则熔融状的巨大窟窿,如同一个被强行撕开的伤口,裸露在昏暗的光线下。窟窿外,是死寂的、空无一物的通道,仿佛之前那些汹涌的地枭从未存在过,都被那金色的力量彻底“抹除”。
她们暂时安全了。
至少,来自门外地枭的 威胁,解除了。
但这安全,代价何等惨烈,又何等……诡异。
沈寻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得发疼。她看着昏迷的聂九罗,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是她用自己的血,强行点燃了那失控的火焰。聂九罗救了她,或者说,那苏醒的古老存在顺便清除了威胁,但过程却如此令人心悸。现在的聂九罗,情况是好转了,还是更糟了?那沉睡前眼中残留的淡金色痕迹,意味着什么?
还有小珂……她那句关于“金色的光”的呢喃,为何能撼动那个状态下的“聂九罗”?她口中那个“祂”,与这地下的惨白“光”源,究竟是什么关系?
疑问如同缠绕的荆棘,捆缚着她疲惫不堪的大脑。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离开这里。
沈寻尝试移动身体,一阵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差点再次晕过去。她现在的状态,别说带着两个昏迷的人,就是自己爬出去都难如登天。
必须处理伤口,必须恢复一点体力。
她咬紧牙关,用还能活动的右手,颤抖着从自己破烂的背包里翻找出最后一点干净的布料和所剩无几的饮用水。她先小心地给聂九罗肩头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再次包扎,至少止住明显的流血。然后,才开始处理自己左臂和左腿狰狞的伤口。
清水冲洗伤口时带来的刺痛让她冷汗直流,但她死死忍着,用牙齿配合右手,将布条紧紧缠在伤口上。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墙上大口喘息,额头上布满冷汗。
她从背包里拿出最后半块压缩饼干,机械地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吞咽。食物提供的能量微乎其微,但这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补充。
必须想办法……必须……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巨大的窟窿。外面一片死寂,但这死寂反而更让人不安。地枭虽然被清除了,但这地下基地绝不可能只有那几只。制造“光”的存在,林喜柔的手下,可能随时会察觉到这里的异常。
就在沈寻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利用身边一切可能的东西(比如那张被撞歪的金属桌,或者散落的工具)制造一个简易拖曳工具时——
“嗒。”
一声极其轻微、但与周围死寂环境格格不入的声响,从窟窿外的通道深处传来。
像是……鞋子轻轻踏在碎石上的声音。
沈寻的身体瞬间僵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她猛地屏住呼吸,右手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那根冰冷的金属桌腿,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不是地枭!地枭的脚步声不是这样的!
是人?!
是谁?第七小队的幸存者?林喜柔派来的手下?还是……别的什么?
脚步声很轻,很稳,不疾不徐,正朝着这个房间的方向而来。
一下,又一下。
清晰地敲打在沈寻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黑暗的窟窿口,握着桌腿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她将身体尽量缩进墙壁的阴影里,另一只手艰难地移动到昏迷的聂九罗身边,试图将她往阴影里再拖动一点,同时用身体护住另一侧的沈珂。
躲是躲不掉了。这个房间唯一的“门”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洞口,无处可藏。
她只能祈祷,祈祷来的是……可以沟通的存在,或者,至少不是敌人。
脚步声在窟窿外停了下来。
沈寻的心跳也几乎随之停止。
黑暗中,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出现在窟窿的边缘。因为背对着远处可能存在的微光,看不清面容,只能大致看出一个高挑、挺拔的男性身形。
那人站在洞口,似乎正在观察房间内的情况。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聂九罗和沈珂,最后,落在了紧握桌腿、浑身绷紧、如同受伤母兽般戒备的沈寻身上。
沉默了几秒钟。
一个低沉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与探究的男声,在死寂的房间里缓缓响起:
“看来,我好像来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