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警报声如同无数把钢刀,刮擦着沈寻的耳膜。旋转闪烁的红色警示灯将地下工厂映照得一片诡异血红,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淌血。远处,那点惨白的光芒如同被激怒的凶兽之瞳,亮度骤增,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拍下,几乎要将沈寻的意志彻底碾碎!
被发现了!
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沈寻的心脏。她抱着轻飘飘却不断颤抖呜咽的沈珂,站在冰冷的检修梯下,前有绝壁,后有“光”噬,如同被困在猎人陷阱中的幼兽。
不!不能放弃!
聂九罗还在上面!妹妹就在怀里!她答应过要带她们离开!
求生的本能和守护的执念,如同最后的两根薪柴,在她近乎枯竭的精神世界里猛烈燃烧起来!她猛地抬头,看向那向上延伸、没入黑暗的锈蚀梯级——这是唯一的生路!
“小珂,抱紧我!”沈寻在沈珂耳边嘶哑地低吼,也不管她是否能听懂,用尽全身力气,将妹妹瘦弱的身体更紧地箍在怀中,然后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死死抓住了上方一根冰冷滑腻的梯级!
右手则紧握着那把从医疗技术官处得来的匕首,必要时,这就是她最后的武器!
攀爬!向上!
她手脚并用,将全身的力量和意志都灌注在每一次抓握和蹬踏上。沈珂似乎也本能地感受到极致的危险,双臂无力却死死地环住了沈寻的脖颈,将脸埋在她肩头,压抑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检修梯在她们的重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松动的铆钉和剥落的锈块簌簌落下。每一次移动都无比艰难,沈寻受伤的手指传来钻心的疼痛,左臂因为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而剧烈颤抖,肺部火辣辣地疼,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下方的威压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她们。那惨白的光芒虽然没有再次发射出那种致命的分解光柱,但其“注视”带来的精神压迫感却无处不在,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试图淹没她的意识,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绝望。
“不能看……不能想……向上……只能向上……”沈寻在心中疯狂地默念,强迫自己将所有杂念排除,只专注于眼前那一根根救命的、却也可能是通往死亡的梯级。
红色的警报光在她脸上明灭交替,汗水、血水和污渍混合在一起,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唯有那双眼睛,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折射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悍与顽强。
“哐!哐!哐!”
下方传来了沉重的、仿佛金属门被暴力撞开的巨响!紧接着,是杂乱而迅捷的脚步声,以及那种熟悉的、地枭特有的、带着硫磺和腐土气息的低沉嘶吼!
它们上来了!从工厂的其他通道追上来了!
沈寻的心猛地一沉,攀爬的速度更快了几分。她能感觉到怀中的沈珂因为听到地枭的声音而颤抖得更加厉害。
必须更快!必须在它们追上来之前,回到那个房间!
距离上方的平台还有将近十米的距离!这段距离,在此刻却显得如此漫长,如同天堑!
“嗖——!”
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从下方袭来!
沈寻头皮发麻,几乎是凭借本能,猛地将身体向右侧的梯级缝隙中一缩!
“锵!”
一支乌黑的、闪烁着幽绿光泽的金属短矛,擦着她的左臂外侧,狠狠钉入了她刚才位置的梯级上,矛尾兀自剧烈震颤!短矛上涂抹的显然是针对地枭或者……像她们这种“特殊存在”的剧毒!
地枭会使用武器!而且如此精准!
沈寻不敢停留,继续向上攀爬。更多的破空声从下方传来!短矛、飞镖,甚至还有带着倒钩的绳索,如同毒蛇般从不同角度袭向她!
她如同在枪林弹雨中舞蹈,凭借着狭窄空间和检修梯结构的掩护,狼狈不堪地闪避着。匕首在她手中挥舞,格开了一支射向沈珂后背的短镖,火星四溅!
“呃!”左小腿传来一阵剧痛,一支角度刁钻的短矛终究没能完全避开,擦着她的腿肚飞过,带走了一片皮肉,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裤脚。
疼痛让她眼前一黑,攀爬的动作一个踉跄,差点脱手坠落!
“姐……姐……”怀中的沈珂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痛苦和危机,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带着哭腔的呼唤。
这声呼唤像一针强心剂,瞬间注入了沈寻即将崩溃的身体。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和腥甜味让她重新凝聚起精神。
“抱紧!”她再次低吼,不顾腿上的伤口,以更快的速度向上攀去!
五米!三米!
上方平台的轮廓在红光的映照下已经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一道格外粗壮、速度更快的黑影,如同壁虎般沿着检修梯对面的岩壁,以惊人的速度攀爬上来,瞬间超过了她们的高度,然后猛地一个腾跃,带着腥风,直扑沈寻的面门!
那是一只体型明显更大的地枭,幽绿的竖瞳中闪烁着残忍与狡黠的光,乌黑的利爪直取她的双眼!
避无可避!
沈寻眼中闪过一丝狠绝,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地枭扑来的方向,将怀中沈珂死死护住,同时右手匕首用尽全身力气,自下而上,猛地捅向地枭相对柔软的腹部!
以伤换命!
“噗嗤!”
匕首顺利刺入,传来沉闷的入肉声。地枭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前扑的势头一滞。
但它的利爪,也狠狠抓在了沈寻格挡的左臂上!
“撕拉——!”
冲锋衣的布料如同纸片般被撕裂,下方的手臂瞬间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剧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沈寻闷哼一声,右手猛地拧转匕首,同时借着地枭前冲的余力,左脚狠狠蹬在梯级上,抱着沈珂,如同炮弹般向上猛地一窜!
“砰!”
她和沈珂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水泥平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昏厥。
而那只被她重创的地枭,则发出一连串不甘的嘶吼,带着插在腹部的匕首,从检修梯上翻滚坠落,砸在下方的金属设备上,发出一声巨响。
沈寻顾不上查看伤势,也顾不上喘息,她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流血不止的左臂和左腿,抱起再次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沈珂,踉跄着冲向前方那扇虚掩着的、通往之前房间的金属门!
身后,更多地枭攀爬和跳跃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般逼近!
她猛地撞开虚掩的门,冲进了那个依旧弥漫着血腥和消毒水气味的房间。
目光第一时间扫向角落——
聂九罗依旧靠墙昏迷着,她之前搭建的简易掩体完好无损。
还好!她还没被发现!
沈寻心中稍定,但危机远未解除!地枭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必须堵住门!
她将沈珂轻轻放在聂九罗身边,然后猛地转身,用尽最后力气,将房间里那张沉重的金属实验台奋力推向门口!
“嘎吱——!”
金属桌腿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缓缓挪动,最终“砰”地一声,死死抵住了金属门!
几乎在同时——
“咚!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地枭已经开始撞门了!金属门和抵门的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寻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左臂和左腿的伤口血流如注,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小滩殷红。脱力、失血和剧痛如同潮水般涌上,意识开始模糊。
她看了一眼昏迷的聂九罗,又看了一眼蜷缩在她身边、同样意识不清的沈珂。
门外的撞门声一声响过一声,门板已经开始变形。
她们……还能撑多久?
沈寻艰难地抬起还能活动的右手,握住了从地上捡起的一根断裂的金属桌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聂九罗苍白却依旧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未能完成承诺的歉意,和一种与子同袍的决绝。
至少……她们现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