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九罗放下手中的水碗,看向银阑:“你之前提到,引导和转化力量,需要特定的环境和媒介。鸦寂谷的环境只是‘勉强够格’。那么,你知道哪里有更合适的‘净’之源,或者能达成‘平衡’与‘共鸣’的东西吗?”
银阑清洗草药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聂九罗,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深邃的光。“你知道‘守门人’最初为什么会选择在一些特定的地点建立据点,甚至……神殿吗?”
聂九罗眼神一凝:“因为那些地方是地脉节点,能量汇聚,便于镇守和封印。”
“没错。”银阑将洗净的草药摊开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晾晒,“‘净’与‘浊’,‘影’与‘实’,在这些节点往往交织、对冲,形成独特的能量场。‘守门人’利用这些能量场,构筑封印,也借此修炼和稳定自身力量。”她顿了顿,“哑巴谷的神殿、石矛头的‘泪眼崖’,都属于这类地方,只不过规模大小、能量性质不同。”
“你的意思是……”炎拓若有所思。
“我的意思是,”银阑看向聂九罗,“如果你真想尝试更有效地引导和掌控你体内那股源于‘守门人’血脉、却又被‘影隙’侵染、被‘罪血’枷锁束缚的混乱力量,最好的地方,不是随便哪个‘净地’,而是某个特定的、与你们聂家血脉和职责有着深刻关联的古老节点。”
聂九罗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你知道这样的地方?”
银阑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走到洞口,望着谷外连绵的青山和更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沉默了片刻。
“往南,出秦岭,入川北。”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悠远的意味,“在岷山余脉深处,靠近古羌人传说中‘白龙翻腾’之地,有一个地方,叫‘缚龙涧’。传说那里是上古时期某位‘守门人’先贤以自身为引,锁缚一条企图破地脉而出的‘地浊之龙’的所在。千百年下来,那里形成了一个极其特殊、能量对冲又相互制衡的封闭场域。‘净’与‘浊’的力量在那里以一种近乎永恒僵持的状态共存。”
她转过身,看向聂九罗:“那里或许有你需要的‘平衡’。聂家血脉与‘守门人’职责的共鸣,也可能在那里被激发。当然,这只是传说,我也只是很多年前偶然从一些残破记载中看到,并未亲身验证。而且,‘缚龙涧’具体位置早已湮没,寻找不易,途中危险更不必说。”
缚龙涧。
这个名字带着古老而沉重的气息,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
聂九罗的眼神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找到了明确目标的锐利光芒,尽管前路依然布满荆棘和未知。“知道名字和大致方向,就够了。”她声音低沉而坚定,“总比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好。”
银阑看着她眼中那熟悉的、属于“疯刀”的决绝和执拗,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就知道你会感兴趣。”她走回火堆旁,拿起一根细枝,在地上粗略地划了几下,“出鸦寂谷后,沿着南偏西的方向,翻过前面两座山,有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古商道残迹,顺着它走,可以避开一些险地和大型兽群的领地,节省时间。大约五到七天路程,能抵达岷山外围。至于进入岷山后如何寻找‘缚龙涧’……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和造化了。”
她将路线大致说完,扔掉细枝,拍了拍手上的灰。“我能提供的帮助和情报,就这些了。接下来,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如果决定走,明天一早可以出发。如果决定留下……”她耸耸肩,“鸦寂谷还能容你们再待几天,但时间长了,未必安全。我也有我的事情要处理。”
这是逐客令,也是选择。
炎拓看向聂九罗,老狗也看向她,沈寻更是紧紧盯着她。
聂九罗几乎没有犹豫,她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沈珂,又摸了摸自己包扎好的手臂,感受着体内虽然暂时平稳、但深处依旧暗流汹涌的力量。
“明天一早,出发去缚龙涧。”
她的决定干脆利落,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与其在这里被动等待危机降临,或者漫无目的地逃亡,不如主动去寻找那一线可能控制力量、甚至扭转命运的契机。尽管前路渺茫,危险重重。
沈寻看着聂九罗坚定的侧脸,心中没有丝毫犹豫或恐惧,只有一种“终于要再次上路了”的踏实感,以及紧随其后的决心。
无论缚龙涧是希望之地,还是另一个绝境。
她都会跟着去。
银阑点了点头,对这个决定并不意外。“那就抓紧时间休整,准备路上的物资。我会帮你们准备一些应急的草药和干粮。”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至于我答应你们的‘代价’……”
她的话让所有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银阑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银灰色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戏谑的光。
“等你们从缚龙涧活着回来——如果你们能活着回来的话——我再告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