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色下,乌云如墨汁般肆意晕染在天际,压抑的氛围仿佛一块无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心头。刚冲出李府那幽深秘道的刹那,葛正只觉后背一阵异样,仿佛被一根冰锥狠狠地扎出了个窟窿。那感觉并非尖锐的疼痛,而是一种麻意,如无数根细小的针,顺着他的脊椎,悄无声息却又迅速地往上攀爬,让他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猛地回头,只见狭窄的巷口被十几个黑衣人严严实实地堵住。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他们身上的黑袍在风中剧烈地鼓动,如同蝙蝠巨大而阴森的翅膀,发出“呼呼”的声响。这些黑衣人手中举着的,并非常见的刀枪,而是用肋骨精心拼成的幡旗。幡面之上,绣着在幽冥城见过的血色符文,每一个符文里都嵌着一颗眼珠,那眼珠泛着幽绿的光,死死地盯着他们,仿佛能看穿他们的灵魂。
“嚯,瞧瞧这阵仗,敢情是地府派来的迎宾队啊?”葛正站在昏暗的小巷中,嘴角微微上扬,那一丝不羁的笑容在这阴森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扎眼。他高高地举着手中的将军令,手臂绷得笔直,仿佛是在向这黑暗中的未知势力宣告着自己的无畏。
将军令散发着炽热的红光,那光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幡旗间横冲直撞。每一次碰撞,都如同两颗流星在夜空中猛烈交汇,撞出细碎的火花。这些火花如同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带着一丝绚烂,却又在瞬间消失不见。“就是这队服也太素净了些——我说各位,换身红的如何?跟李婷的嫁衣搭配一下,看着也喜庆喜庆,就像娶媳妇的仪仗队似的。”葛正的声音在小巷中回荡,带着几分调侃和戏谑。
“娶你个死人媳!”李婷怒目圆睁,柳眉瞬间倒竖起来,就像两把锋利的匕首,透着浓浓的怒气。原本娇美动人、宛如春日桃花般的面容,此刻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她的脸颊涨得通红,仿佛是被熊熊燃烧的怒火所笼罩,额头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她娇斥一声,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山间的清泉叮咚作响,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这阴森的环境中回荡开来。
她身上的红嫁衣,本是喜庆的象征,此刻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原本安静地贴在她身上的布料,轻柔顺滑,此刻却突然如同灵动的游蛇般扭动起来。那红嫁衣的每一丝纹理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相互交织、缠绕,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它迅速地缠上离她最近的幡旗,速度之快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看到一道红色的光影一闪而过。
恰似一张巨大的红色巨网,将幡旗紧紧裹住,没有一丝缝隙。那红嫁衣的布料与幡旗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一场激烈战斗前的序曲,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银手镯上的符文在衣摆间流转闪烁,每一道光芒都像是神秘的咒语,散发着令人敬畏的气息。那些符文形状各异,有的像蜿蜒的蛇,有的像展翅的鸟,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幡旗上的眼珠突然“砰”地炸开,一股绿色的黏液如同喷泉般喷射而出。那黏液的颜色绿得发亮,还带着一种诡异的光泽,溅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像是硫酸腐蚀物体的声音。黏液溅落的地方,地面迅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阵阵刺鼻的烟雾。那黏液散发着刺鼻的恶臭,如同腐烂了数月的尸体散发的气息,混合着一股刺鼻的腥味,让人闻之欲呕。李婷皱紧了眉头,用手捂住口鼻,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
“手镯说他们是守阵人的余孽!想抢将军令重启幽冥城!”李婷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警惕。她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周围的环境,生怕有其他的危险突然出现。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重启?”葛正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那寒光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这黑暗的寂静。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看穿这黑暗中的一切阴谋。他迅速地摸出三张“灭魂符”,手指紧紧地捏住符箓的边缘,那符箓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仿佛也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战斗。他的手掌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却依然紧紧地握着符箓,仿佛那是他对抗邪恶的最后武器。
他手腕一抖,动作干脆利落,三张符箓如同离弦之箭般往空中一甩。符箓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每一张符箓上都刻满了神秘的符文,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它们向着幡旗疾射而去,速度极快,仿佛要将这邪恶的气息彻底驱散。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因为这紧张的气氛而凝固了,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们,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即将拉开帷幕……
符箓在空中炸开,绽放出耀眼的金光。这金光如同黎明前的曙光,照亮了昏暗的小巷。金光中,黑衣人的黑袍突然裂开,发出“嘶啦”的声响,仿佛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里面的符纸人暴露在众人眼前,那些符纸人表情扭曲,脸上的五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揉捏。他们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仿佛在痛苦地挣扎,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那我得给他们表演个手撕鬼子——哦不,手撕符人!保证比城隍庙的糖人还碎。”葛正一边说着,一边大步向前走去,脚步坚定而有力。他的双手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每一步都踏得地面微微颤抖,仿佛是在向那些符纸人宣告着自己的决心。
当他靠近一个符纸人时,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符纸人的肩膀。那符纸人的身体在他的手中不断地挣扎着,纸张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葛正用力一扯,符纸人就像被狂风撕裂的纸张一般,瞬间破碎成无数片。那些碎片在空中飞舞着,如同秋天飘落的树叶,缓缓地落在地上。
其他的符纸人见状,纷纷向他围拢过来。它们的动作僵硬而机械,仿佛是被某种邪恶的力量操控着。葛正站在中间,眼神坚定,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他左躲右闪,灵活地避开符纸人的攻击,同时不断地伸出手去撕扯那些符纸人。每一次出手,都能让一个符纸人破碎成无数片。
李婷也没有闲着,她身上的红嫁衣依然紧紧地缠着幡旗,不断地用力拉扯着。银手镯上的符文闪烁得更加耀眼,仿佛在积蓄着强大的力量。她口中念念有词,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神秘的魔力。随着她的咒语,幡旗上的黏液不断地流淌着,那些符纸人的动作也变得越来越迟缓。
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符纸人一个接一个地被消灭。小巷中弥漫着破碎的符纸碎片和刺鼻的黏液味道。葛正和李婷站在这片狼藉之中,虽然身上有些疲惫,但眼神中却透露出胜利的喜悦,
“师父!”虎娃的尖叫如同被踩扁的竹笛,尖锐而刺耳。少年双手举着铜镜,镜面上映出的黑衣人,脚下正踩着一个血色的阵图。阵图散发着诡异的气息,阵眼处嵌着三枚熟悉的骨符,分别刻着他们三人的生辰八字。“镜子说……他们要用我们的血祭阵!”
葛正抢过铜镜的瞬间,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味。镜中映出的阵图,每个符文都在蠕动,如同无数条小蛇,扭动着身躯,往他们的影子里钻。他们的影子在地上不断扭曲变形,脚踝处已经缠上了黑色的丝线,丝线的尽头,正是黑衣人手里的幡旗。“李婷你看,咱俩的影子又手拉手了,比上次在李府还亲——”
“亲你个死人影!”李婷怒目圆睁,红嫁衣猛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发出“嗡嗡”的声响。紧接着,嫁衣如同一头愤怒的猛兽,将幡旗绞成了碎片。那些碎片落在阵图上,竟又神奇地拼凑成更小的幡旗。这些小幡旗仿佛有了生命,每个都长着一张狰狞的嘴,发出“嘶嘶”的声响,朝着他们的脚脖子狠狠咬去。“他们怕你的火印!用将军令烧阵眼!”
“来了来了!”葛正咬咬牙,突然咬破舌尖,一口带着腥味的血珠喷在将军令上。将军令上的红光瞬间大盛,顺着黑色的丝线烧过去。黑衣人发出“滋滋”的惨叫,那声音如同被烙铁烫的猪皮,令人毛骨悚然。“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血脉压制——我这令牌,连幽冥城的老鬼都怕,还镇不住你们几个小喽啰?”
话音未落,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掀开黑袍,露出里面的真面目。那并非符纸人,而是一个用无数根手指拼成的怪物。怪物的胸口嵌着半块“葛”字玉佩,和他爹那半块一模一样。“交出令牌,饶你们不死。”
“饶?”葛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短刀突然出鞘,刀身闪烁着寒光。红光劈开怪物的手指,发出“咔嚓”的声响。“我爹当年没饶你们,我今天也不会!”他的火印暴涨,如一条红色的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抽向阵眼。骨符突然炸开,金色的粉末如被碾碎的阳光,纷纷扬扬地洒落。
“师父!”虎娃举着铜镜,声音颤抖。镜面里的阵图正在瓦解,黑衣人的黑袍纷纷脱落,露出里面的符纸,上面写着的,竟是他们三人刚才在李府说的话。“镜子说……他们在模仿我们的声音!”
葛正这才发现,黑衣人的声音和他们一模一样。有的在学他贫嘴,语调里带着他独有的戏谑;有的在学李婷炸毛,声音里满是愤怒;有的在学虎娃尖叫,尖锐刺耳。只是每个字都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像用录音机录下的杂音,让人听了头皮发麻。“哟,这还搞起模仿秀了?”他突然大笑,笑声震得符纸人纷纷摇晃。“那我给你们表演个学狗叫?看能不能把你们的声带吓破——”
“叫你个死人狗!”李婷的红嫁衣再次舞动起来,猛地裹住怪物的胳膊,如同一张红色的巨网,将怪物紧紧束缚。银手镯的碎片在嫁衣上迅速拼成巨大的“破”字,发出耀眼的光芒。怪物的手指开始松动,发出痛苦的嘶吼。“它的核心是玉佩!用你的血融了它!”
葛正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血滴在玉佩上。就在血滴落下的瞬间,玉佩的碎片突然合拢,发出耀眼的金光,刺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黑衣人纷纷化为乌有,只剩下幡旗在地上燃烧,冒出滚滚黑烟。黑烟里,飘出无数个细小的声音,似在求饶,又似在诅咒。
巷口的风突然变得清新起来,带着真正的阳光味,不再有血腥和腐臭。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众人身上,给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搞定!”葛正甩了甩短刀上的粉末,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我说这些余孽也不怎么样,还没幽冥城的糖糕吓人——就是不知道前面还有没有拦路的,我这刀,再砍下去该卷刃了。”
“卷你个死人刃!”李婷嗔怪道,红嫁衣变回原样,只是上面沾了些绿黏液,像溅了些颜料。“快走吧!幽冥城的封印快撑不住了!”
“走就走,”葛正突然凑近她,将军令散发的红光映着两人的脸。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就是到了地方,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什么条件?”李婷挑眉,红嫁衣的丝线悄悄缠上他的手腕,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的紧张。
“等这事了了,”葛正的声音突然正经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你得亲手给我做桂花糖糕,用你奶奶的方子,不放符,不加针,就……就当谢礼。”
李婷的脸突然红了,如同被红光染过,娇艳欲滴。她推了他一把,转身往巷外走,红嫁衣的衣摆在风里飘着,像一面小小的红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做你个死人糕!要吃自己做!”
葛正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眼角却有点湿。虎娃举着铜镜,镜面里映出的两人,影子在阳光下拉得很长,红线缠着火光,像早就系好的结。黑袍人的阻挠如同一场荒诞的闹剧,闹过之后,只剩下越来越近的幽冥城方向,和彼此掌心传来的温度,暖得像刚出锅的糖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