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幽冥城的最深处,仿若被无尽的黑暗所统治。浓郁的阴气如同浓稠到化不开的墨汁,沉重而压抑地弥漫开来,每一丝都仿佛带着千年的怨愤与凄凉。阴森的气息像是有了实质的怪物,在每一寸空间中肆无忌惮地游走、穿梭,所到之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城中弥漫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幽光,幽幽暗暗,好似无数双隐藏在黑暗深渊中的眼睛,闪烁着诡异而冰冷的光芒,似乎在窥视着世间的一切秘密。那些残垣断壁在阴气的不断侵蚀下,破败得不成样子,墙体上的石块摇摇欲坠,仿佛只要有一阵微风轻轻拂过,它们就会轰然倒塌,扬起一片弥漫的尘埃。
当幽冥城的封印开始缓缓合上,发出一阵低沉而沉闷的声响,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底深处传来,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沉重,像是一位历经岁月的老人在发出最后的叹息。最后一道缝隙在“咔嚓”一声中严丝合缝地闭合,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幽冥城中回荡,仿佛隔绝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阴森恐怖的幽冥,一边是充满生机的阳间。就在这时,敏锐的葛正听见远处传来了钟鸣。那钟声悠扬而洪亮,与城隍庙那带着岁月痕迹的铜钟发出的古朴声响截然不同,而是阳间迎接千禧年的跨年钟。钟声一声叠着一声,清脆而有节奏,仿佛是无数颗璀璨的星星从遥远的天际坠落,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璀璨的光芒,也敲碎了幽冥城的寂静。
在这夜幕降临的时刻,身姿挺拔的葛正犹如一棵苍松般傲然挺立。他浑身散发着一种坚韧不拔的气质,每一寸肌肉都彰显着力量与活力。此刻,他缓缓伸出那有力而温暖的手臂,动作轻柔而又带着几分关切,稳稳地扶住了身旁李婷的肩膀。李婷身姿娇柔妩媚,宛如一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花朵,散发着迷人的芬芳。在葛正的悉心搀扶下,她的脚步轻盈而又优雅,两人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了城门外的青石板上,缓缓地坐了下来。
那青石板,历经了岁月无情的打磨与洗礼,表面光滑如镜且透着丝丝冰冷之意。它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泽,仿佛是一面来自古老时光的镜子,默默映照出他们疲惫却又满是兴奋的脸庞。他们的眼神中,既有长途奔波后的疲惫,又有对这特别时刻的期待与兴奋。
而少年虎娃,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身后。他充满活力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灵动,手里还高高举着那面铜镜。铜镜的镜面在幽暗中闪烁着微弱而神秘的光芒,那光芒仿佛穿越了时空,映出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天空。天空中,仿佛有无数的星辰在闪烁,它们如同镶嵌在黑色绸缎上的宝石,组成了一幅神秘而又迷人的画卷,让人不禁为之沉醉。
就在这个静谧而美好的时刻,天空中突然炸开了第一朵烟花。那烟花宛如一个巨大而炽热的火球,带着无比强大的力量瞬间冲向夜空,紧接着绽放出金红交相辉映的光芒。这光芒如同一道璀璨的瀑布,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照亮了整个黑暗的夜空,也洒在了三人的脸上。那温暖的光芒,就像是灶膛里燃烧的熊熊烈火,带着无尽的温暖与希望,驱散了他们身上的寒意。三人的脸庞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娇艳而又动人。
“嚯,这千禧年的烟花,可比我二舅结婚时放的还要热闹啊!”葛正咧开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脸上洋溢着兴奋无比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阳光般灿烂,照亮了周围的一切。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进怀里,动作熟练而又自然。不一会儿,他掏出了揣在怀里的糖糕。这糖糕用油纸仔细地包着,油纸已经被糖糕散发的热气微微浸湿,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那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丝丝缕缕,让人闻了就忍不住垂涎欲滴。这糖糕可是李婷从李府带出来的,李府乃是城中有名的大户人家,他们做出来的糖糕自然也是格外香甜。每一口都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幸福的滋味,那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散开,让人回味无穷。
夜幕低垂,葛正、李婷和虎娃三人围坐在一起,面前摆放着几块糖糕。葛正皱着眉头,脸上满是嫌弃的神情,他咬了一口糖糕,嘴巴像个笨拙的搅拌机一样费力地咀嚼着。“哎呀妈呀,瞧瞧这糖糕,凉透了吃着简直就跟啃冻石头似的,硬邦邦的,一点都没有刚出锅时那软糯香甜的劲儿。早知道啊,我就在李府多热一会儿,说不定还能赶得上零点的钟声,那时候吃热乎的糖糕,啧啧,想想都美啊。”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懊恼地摇了摇头,眼睛里满是遗憾的神色,仿佛错过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在这静谧的夜晚,月光如水洒在三人身上。李婷瞧见葛正那副又气又恼的模样,那眉头紧皱,嘴巴微张,脸上的神情就像被抢了最心爱的宝贝一般滑稽,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清脆悦耳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在寂静的夜空中欢快地回荡开来,仿佛要把这夜的宁静都给唤醒。她眉眼弯弯,眼神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柔声安慰道:“哎呀,没关系啦,这糖糕凉了吃说不定别有一番风味呢,说不定那凉后的口感更加软糯香甜,别有一番独特的滋味在里头。”
虎娃站在一旁,眼睛睁得大大的,用力地点着头,就像小鸡啄米似的,赶忙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觉得这糖糕凉了吃着也挺好吃的,那凉糖糕的味道,就像在炎热夏天里吃了一口凉凉的甜西瓜,清爽又美味。”说着,他动作麻溜地从葛正手里拿过一块糖糕,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腮帮子鼓得像个可爱的小仓鼠,嘴里还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脸上满是满足的神情,仿佛这糖糕就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此时,夜空中的烟花如同绚烂的花朵般竞相绽放,那五彩斑斓的光芒,红的似火,绿的如翠,黄的像金,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仿佛是天上的神仙在挥洒着神奇的颜料。钟声依旧不紧不慢地敲响着,那沉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仿佛在轻声诉说着新的一年的到来,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和祝福。三人惬意地坐在青石板上,一边慢悠悠地吃着糖糕,一边如痴如醉地欣赏着美丽的烟花,尽情感受着这千禧年独特而又迷人的氛围,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远处,阳间的街道上灯火通明,一盏盏灯笼就像一个个小火球,把整个街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人们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庆祝着新千年的到来。欢声笑语和烟花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热闹非凡的乐章,那声音仿佛要冲破云霄。而在这幽冥城的城门外,葛正、李婷和虎娃三人虽然远离了那热闹喧嚣的人群,但他们却在这宁静的夜晚,共同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时刻,这份宁静中的美好,就像一颗璀璨的星星,在他们的记忆中闪闪发光。
随着时间的缓缓推移,烟花渐渐稀疏,就像夜空里的星星一颗一颗地熄灭。钟声也渐渐停歇,那余音还在空气中微微回荡。但那金红的光芒,那温暖的感觉,却永远深深地留在了三人的心中。他们知道,这千禧年的夜晚,将成为他们生命中一段无比珍贵的回忆,就像一本珍藏的相册,里面记录着最美好的瞬间。
“啃你个冻石头!”李婷娇嗔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俏皮和埋怨。说着,她手腕上的银手镯轻轻撞在他手背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那声音就像一串新做的风铃,清脆又动听,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美妙音符。她的红嫁衣虽然沾着尘土,但依旧泛着柔和的红光,那红光就像天边的晚霞,美丽而又迷人。衣摆扫过葛正的裤腿,蹭掉的泥点里,竟混着细小的金粉,那是幽冥城封印时溅上的,仿佛是时光留下的珍贵印记。“手镯说……封印不会再松动了。”
“不松动好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葛正笑嘻嘻地把糖糕掰成三块,那动作就像一个熟练的糕点师傅,手法娴熟。他把最大的那块塞给虎娃,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滔滔不绝地畅想起来:“以后咱们仨,就当普通老百姓,过过那悠闲自在的小日子。我呢,就开个符箓铺,专门治邻里吵架的毛病,我这一张符箓下去,就像给他们之间的矛盾施了魔法一样,保证他们和和气气的。李婷你就绣嫁妆,绣得美美的,绣那些花鸟鱼虫,绣那些山水风景,绣完自己穿,穿上那嫁妆,你就像天上的仙女下凡一样美丽。虎娃就好好读书,考个状元回来,给我俩养老,让我们享享清福,到时候我们就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悠闲地度过每一天。”
“养你个老不死!”李婷怒目圆睁,脸颊气得绯红,就像熟透的苹果一样,红得透亮。她身上那鲜艳的红嫁衣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如灵动的蟒蛇般迅速裹住他的胳膊,那红嫁衣的布料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这红嫁衣质地柔软,触感细腻,裹在胳膊上就像一条暖和的毯子,给人一种别样的温暖,仿佛要把这温暖传递到葛正的心里。她的手指轻轻触到他手腕上的火印,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红痕,那是刚才封印时被滚烫的力量所烫,痕迹虽淡,却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灼热,就像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她气得跺脚,大声说道:“谁要嫁你?我呀,以后要开个糖糕铺,就只卖桂花味的糖糕。每天限量供应,就做那么一点点,让你眼巴巴地看着,就是吃不着,馋死你,让你每次闻到那桂花糖糕的香味,都只能干咽口水。”
“那我就天天去蹭,”葛正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坏笑,突然凑近她,此时烟花在空中绽放,那绚烂的光在两人眼里跳跃闪烁,仿佛是夜空中最灵动的精灵。“我就蹭到你烦,蹭到你不得不嫁——反正我脸皮厚,这可是从幽冥城练出来的,比城墙砖还硬,你能拿我怎样?你赶都赶不走我。”
“师父!”虎娃兴奋地举着铜镜,那铜镜泛着淡淡的光泽,镜面里映出的三人,影子在地上交叠成一团,就像小时候玩的手影戏,充满了童趣。少年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远处的巷口,那里跑过来几个提着灯笼的孩子,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像冰糖在碗里碰撞的声音,欢快而又明朗。“是阳间的人!他们在放鞭炮!那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可热闹啦,就像过年一样。”
葛正看着那些蹦跳的身影,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暖流,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了那里。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里的将军令,不知何时,那原本滚烫的将军令变得冰凉,不再发烫,就像块普通的骨头,失去了往日的威严。再看看李婷,她的红嫁衣也软下来,不再有攻击性,只是轻轻地贴着她的脊背,那轻柔的触感就像母亲缝的棉袄,温暖而又安心。虎娃的铜镜映着烟花,再照不出诡异的幻象,只有三个年轻的笑脸,那笑容傻气又真切,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了这一刻。
“我说这千禧年,”葛正的声音里裹着笑,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却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眶亮了,闪烁着晶莹的泪花。“也没啥特别的——就是空气比幽冥城新鲜,那清新的空气里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花香;糖糕比拍卖行的甜,那香甜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还有……”他突然抓住李婷的手,那红嫁衣的丝线仿佛有了灵性,缠上他的火印,像早就编好的结,紧密而又自然。“身边的人,比啥都强。”
“强你个死人头!”李婷娇嗔地说道,声音软得像,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却故意挣了挣手,那模样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女孩。没挣开后,银手镯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转了圈,发出“嗡嗡”的轻响,那声音仿佛是银手镯在欢快地笑。“放完烟花该回家了!我奶奶的牌位前,还等着我们上供呢,可不能让奶奶等久了。”
“上供得带热乎的,”葛正突然站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兴奋,拽着她就往巷外走,虎娃举着铜镜小跑跟上,那铜镜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我知道城南有家糖糕铺,跨年不关门,老板的手艺比李府的还地道——这次我付钱,管够!让你吃个痛快,把你肚子吃得圆滚滚的。”
“管够就好,”李婷的声音里带着笑,被他拽着跑的身影像朵被风吹动的红山茶,轻盈而又美丽。“要是敢再贫嘴,我就把你扔进糖糕锅,煮成桂花味的葛正牌糖人,给虎娃当压岁钱,让虎娃乐呵乐呵。”
虎娃举着铜镜,看着前面斗嘴的两人,突然咯咯地笑起来,那笑声清脆爽朗,仿佛是世间最美的音符。镜面里映出的路,被烟花照得亮堂堂的,青石板上的血迹早就被风吹干,只剩下淡淡的糖糕香,那香甜的味道混着跨年夜的烟火气,弥漫在空气中,漫过街角,漫过城墙,漫向千禧年的第一缕晨光里。
远处的钟声又响了,这次格外清晰,那悠扬的钟声仿佛是岁月的使者,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又像是在轻声说“都过去了”。红嫁衣的光,火印的暖,铜镜的亮,都融进了这钟声里,像颗被糖纸裹住的糖,甜得让人想落泪,仿佛所有的艰辛与磨难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