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座破败得不成样子的庙宇当中,狂风就跟发了疯的野兽似的,不管不顾地一阵猛刮,庙里庙外的东西都被它搅得七零八落。那破庙窗户上的纸,本来就破得没几块好地方了,被风这么一折腾,“哗哗”直响,就像有人在那儿疼得直叫唤。
在那座略显破败的庙宇里头,昏黄的光线晃晃悠悠地摇曳着,仿佛是一位年迈的老者在风中颤颤巍巍地踱步。这昏黄的光,是从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油灯中透出来的,灯芯上的火苗时不时地跳动几下,像是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葛正一屁股重重地坐在那块破旧不堪的蒲团上,这蒲团的绒毛早已脱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稀疏的毛茬,摸上去刺刺的。他手里紧紧地握着针线,那针在这昏昏暗暗的光里,时不时地闪那么一下微弱的光,就像夜空中偶尔划过的流星。他皱着眉头,眉头间的皱纹仿佛是岁月刻下的痕迹,眼睛死死地盯着手里虎娃的袖口,眼神中透露出专注和认真。他正全神贯注地缝着最后一块补丁,那补丁虽说旧得不行,边缘都已经磨损得毛毛糙糙的,但他缝的针脚又密又齐,每一针都仿佛是他用心编织的希望。
缝完最后一针,他轻轻打了个结,动作熟练而又自然。刚一抬头,就听见外面传来“叮叮当当”清脆又沉重的铁甲撞击声,那声音一下一下的,就跟敲在大伙心上似的。这声音仿佛是一把重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众人的心弦。
虎娃这小徒弟在一旁好奇地探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两颗明亮的黑宝石。他问道:“师父,这啥声音啊,怪吓人的。”那稚嫩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恐惧和好奇。
葛正还没来得及搭话,李婷在旁边白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她说道:“你就别瞎问了,等你师父看看咋回事。”
葛正一边应和着李婷,一边下意识地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凑到窗缝那儿。他眯着眼睛往外瞅,只见外面尘土漫天,那尘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起,弥漫在空气中。一队穿着铁甲的士兵迈着整齐又沉重的步子,他们的步伐坚定而有力,每一步踏在地上都仿佛能震起一片尘土。他们像一股钢铁洪流一样朝着这边冲过来,那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葛正“啧”了一声,嘴角一歪,阴阳怪气地说:“哟呵,好家伙!瞅瞅这阵仗,要是拉去摆婚宴,十桌都够了。现在这年月,谁家结婚要是有这阵仗,那不得把街坊邻居眼馋死。看来赵太师这次可是舍得花钱啊,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啥药。”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和不屑。
此时,李婷正蹲在地上,她的身体微微弯曲着,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块尖锐的石头。那石头的棱角分明,握在手里有些硌手。她在落满灰尘的地面上全神贯注地划着地图,每一道划痕都仿佛是她心中的计划。街边电线杆上还贴着明星海报呢,那海报的颜色已经有些褪色了,但依旧能看出上面明星的模样。这时候的生活啊,就是这么有烟火气,尽管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危险和不安,但这小小的细节却让人感受到了生活的真实。
葛正没个正形地来了句:“我突然想起街口那家馄饨摊的馄饨,那味道,啧啧。”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仿佛那馄饨的香气已经飘到了他的鼻尖。
李婷猛地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葛正,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她没好气地说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闲心惦记吃的!你瞅瞅街上贴的那些画像,把你画得跟个山贼似的,那鼻子都歪到耳朵根去了,丑得能把鬼吓跑。”
葛正听了,也不恼,反而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通缉令。那张通缉令已经被他揉得不成样子了,上面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通缉令上的李婷被画得满脸皱纹,活脱脱一个小老太婆的模样。他扬了扬手中的通缉令,嬉皮笑脸地说道:“总比把你画成小老太婆强吧。你看看这画师,指定是收了赵太师的钱,故意恶心咱们。等咱们出去了,我非得找他说道说道,跟他讲讲啥是肖像权。”
虎娃正坐在一旁,手里啃着一块干硬得如同石头般的窝头。那窝头的表面粗糙不平,咬一口,嘴里都是干涩的感觉。那时候啊,窝头可是穷苦人家常吃的,对于虎娃来说,这窝头就是他的美味佳肴。听到“肖像权”这个词,他一脸好奇,小手指着通缉令上葛正那夸张的大胡子,奶声奶气地问道:“师傅,什么是肖像权啊?是不是像猫洗脸的权利呀?”
葛正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庙宇里回荡着。他一把抢过虎娃手里的窝头,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道:“差不多吧,就是不许别人把咱们画得太丑。你看师傅我,明明是英俊少年,这画上却把我画得跟张飞似的,多磕碜啊。”
虎娃见自己的窝头被抢,赶紧抢了回来,气鼓鼓地说道:“师傅本来就像张飞!上次抢我糖葫芦的时候,胡子都气得翘起来了,就跟张飞发脾气一样。”
李婷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赶紧捂住嘴,但耳朵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轻声说道:“别闹了,听听外面的动静。”
此时,破庙外传来了百姓们凄惨的哭喊,那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那哭声仿佛是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众人的心。夹杂在其中的,是士兵们凶狠的呵斥,那呵斥声如同一把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的心头。“他们在抓无辜的人……”李婷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忍。
葛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仿佛是一块冰冷的石头。他紧紧地扒着窗缝,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得更加仔细。只见街角处,两个士兵正恶狠狠地把一个挑着菜担的老汉往囚车里推。那老汉满脸惊恐,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他的双手拼命地挣扎着,但在士兵的蛮力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和无助。只因为老汉的斗笠和通缉令上葛正戴的有点像,就遭到了这样的对待。
葛正越看越气,突然一拳砸在墙上,那拳头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他怒吼道:“这老狐狸够狠的,借着搜捕之名斩草除根,比冬天拔萝卜还干净。”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在这混乱的局势中,他们三人被困在这破庙之中,外面是如狼似虎的士兵,而他们的命运就像这飘忽不定的油灯火焰,随时都可能熄灭。但他们的心中,都燃烧着一股反抗的火焰,等待着时机,冲破这黑暗的牢笼。
外面的士兵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他们的马蹄声和铁甲的撞击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首恐怖的交响曲。百姓们四处逃窜,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一些胆小的百姓,被吓得瘫倒在地上,任由士兵们拖拽。而那些稍微勇敢一些的百姓,也只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切。
李婷看着外面的惨状,眼中的不忍越来越浓。她手中的石头握得更紧了,仿佛想要用这石头去对抗那些士兵的暴行。她轻声说道:“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得想个办法出去。”
葛正点了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果断。他说:“没错,我们不能让赵太师这老狐狸得逞。不过,现在外面士兵太多,我们得等到他们松懈的时候再行动。”
虎娃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虽然不太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他知道现在情况很危险。他紧紧地握着拳头,说:“师傅,我也会帮忙的。”
葛正摸了摸虎娃的头,说:“好样的,虎娃。不过你还小,等会听师傅的安排,别乱跑。”
时间就像那老旧挂钟里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走着,破庙外站岗的士兵们明显有些撑不住了。他们的步子东倒西歪,再也没了刚开始那整齐划一的劲头,那扯着嗓子的呵斥声也越来越小,跟蚊子哼哼似的。
葛正趴在窗缝那儿,眼睛死死地盯着外面,嘴里还嘟囔着:“嘿,这帮家伙,现在可算是放松警惕了,跟那撒了气的气球似的。”说完,他轻轻拍了下大腿,压低声音说:“时机差不多了哈,现在他们松懈得很,咱准备行动。”
李婷在一旁听着,赶紧点了点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画的那张破地图,嘴里还念念有词,把地图上的路线都记到心里去了。然后她“噌”地一下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动作麻溜得很,说:“咱从后面那堵墙翻出去,那边站岗的士兵少,跟荒郊野岭似的。”
葛正和虎娃跟在李婷屁股后面,来到了庙后的墙边。这墙看着不高,可对于虎娃来说,就跟那大山似的。葛正一看,赶紧蹲下身子,说:“虎娃,来,踩师傅肩膀上。”说完就用力把虎娃举了上去。虎娃趴在墙头上,脑袋跟拨浪鼓似的转来转去,大声喊道:“师傅,这边好像没几个士兵,跟没人管的荒地似的。”
李婷手脚麻利地先翻上了墙,然后伸手把葛正也拉了上去。三个人小心翼翼地从墙的另一边滑下来,猫着腰,像三只小老鼠似的朝着街道另一边跑去。
可他们的动静还是被一个眼尖的士兵发现了。那士兵扯着嗓子大喊一声:“有人跑了!”这一嗓子,就跟炸雷似的,周围的士兵“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
葛正、李婷和虎娃被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可他们脸上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葛正往前跨了一步,双手叉腰,大声骂道:“你们这些狗腿子,给坏人当帮凶,不会有好下场的,迟早遭报应!”
昏暗的屋内,李婷吓得声音都哆嗦了,手指紧紧地绞着粗布衣角,都快把衣角绞烂了,带着哭腔说:“他想把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除掉。当年镇灵司的那些人,还有晓得七星阵的老百姓,说不定都上了他的黑名单,他就跟那狠心的屠夫似的。”
“葛正,你说咱们该咋办呀?这也太吓人了。”李婷眼巴巴地看着葛正,那眼神里全是害怕和无助。
葛正一听,气得拳头捏得“咯咯”响,指关节都白了。他怀里的老令牌好像也感受到了他的怒火,微微发烫。他气呼呼地说:“他当太师当久了,眼里哪有人命啊,人命在他那儿就跟废纸似的,想扔就扔,太没人性了。”
就在这时,虎娃突然指着远处,小脸涨得通红,大声喊道:“师傅你看呐,那不是卖糖画的张爷爷吗?他咋被抓走啦!”大家一看,远处张爷爷被两个士兵架着,走路都不稳当,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脸上全是害怕和无奈,他那熟悉的糖画摊也被砸得乱七八糟,糖画撒了一地。虎娃眼眶都红了,带着哭腔说:“张爷爷会画孙悟空,他不是坏人,为啥要抓他呀?师傅,你快想想办法嘛。”
葛正心里像被刀割了一下,他想起上次张爷爷给虎娃画的威风凛凛的齐天大圣糖画,虎娃当时高兴得又蹦又跳。可现在,张爷爷却成了“邪祟余党”。他眼神一下子就坚定了,突然拽起李婷的手,说:“不能再躲了,再这么等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百姓遭殃,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李婷一听,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声音带着哭腔说:“那咋整啊?城门都封了,街上全是士兵,咱们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就像掉进陷阱的兔子,根本没活路。”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葛正从怀里摸出那封用朱砂写的密信,密信在昏黄的烛光下闪着神秘的光。他眼睛亮得像星星,说:“他不是怕秘密泄露吗?咱就给他捅出去。就像把发臭的剩饭倒大街上,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有多丑恶。”
“可谁会信咱们啊?”李婷看着葛正手里的密信,声音又轻又担忧,“他是权倾朝野的太师,咱是被通缉的‘邪祟’,人们肯定更信他。”
“总会有人信的。”葛正把密信折成小块,小心翼翼地塞进虎娃的粗布衣襟里,又摸出那枚陈旧的令牌,轻轻放在李婷手里。他眼神坚定得很,说:“就像黑夜里总有星星,总会有人看清真相。你带着虎娃从后墙的狗洞钻出去,去城南找忠伯,他知道该把信递给谁。”
“那你呢?”李婷一把抓住葛正的手腕,手指都白了,眼里全是担心和舍不得。
“我?”葛正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自信满满地说:“我去给赵太师添点堵,就像往他的茶里撒把盐,让他喝着难受。你看外面那些士兵,盔甲缝隙能塞进半块砖头,我小时候玩捉迷藏就专找这种地方躲,他们抓不到我。”
“师傅又吹牛!”虎娃从衣襟里掏出密信,在葛正面前晃了晃,调皮地说:“上次你躲水缸里,差点淹死,还逞能呢。”
“那是战术失误!”葛正轻轻刮了下虎娃的鼻子,笑着说。然后他严肃起来,对李婷说:“记住,一定要把信送到。就算我被抓了,只要信能捅出去,赵太师就蹦跶不了多久。”
李婷看着葛正坚定的眼神,暗暗发誓一定要完成任务。她点了点头,拉着虎娃的手,朝后墙狗洞走去。而葛正则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破旧衣衫,朝破庙外走去,准备跟赵太师的爪牙斗一斗。
李婷的眼泪“啪嗒”一下掉在葛正手背上,带着哭腔说:“不许说傻话!要走一起走,就像小时候爬墙头,谁也不许丢下谁。”
葛正心里一软,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笑着安慰说:“放心,我命硬着呢,阎王爷不收。再说了,我还没看着你穿上漂亮的红嫁衣呢,咋能走?”
“讨厌!”李婷脸一下子就红了,可她把葛正的手抓得更紧了,说:“那你小心点,别真成了那些山贼,让人给砍了。”
破庙外铁甲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在窗纸上晃来晃去。葛正赶紧把两人往供桌后面推,说:“快躲好,等会儿听我信号往外冲。记住,别回头,直往南跑。”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刀刃在微光里闪着冷光,说:“咱这出戏,该换个唱法了。”
虎娃突然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说:“师傅要像孙悟空一样厉害,打跑所有坏蛋!”
“那是自然。”葛正拍了拍他的脑袋,转身朝门口走去,背影在火把光里忽明忽暗,“等着吧,咱这‘邪祟’,今天要让太师爷知道咱的厉害。”
李婷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握紧了手里的玉佩。供桌后面的缝隙里,能看见远处的城门楼子,黑压压的士兵像蚂蚁一样围在下面。她深吸一口气,把虎娃往怀里搂了搂——不管前面的路有多难,这次一定要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