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的梆子声刚过,王都西侧的浣纱河便被浓稠的夜色裹得严严实实。河面上漂浮的荷花灯早已熄灭,唯有岸边老柳树的枝条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王阳披着一件玄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快步走在青石板路上。他的靴底裹着厚厚的棉布,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 这是楚瑶特意为他准备的,说是 “暗行人的必备之物”。
“大人,这边。”
一个清脆却毫无温度的声音从柳树后传来。王阳停下脚步,借着微弱的月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正靠在树干上,手中把玩着一枚锋利的柳叶刀。她的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凌厉的下颌,左眉上方有一道细细的疤痕,非但不显狰狞,反而增添了几分冷艳。
这便是 “影阁” 的现任主事,苏凝。
王阳早已从凤婉那里得知,苏凝出身于一个没落的贵族家庭,十岁那年家族遭人陷害,满门抄斩,她被家中老仆藏在枯井里才侥幸存活。后来辗转流落,被影阁前任主事收养,凭借过人的天赋和狠辣的手段,二十岁便成为了影阁历史上最年轻的主事。影阁作为女儿国最神秘的情报组织,历来只对女王负责,苏凝更是以 “只认任务,不认人情” 闻名。
“苏主事。” 王阳微微颔首,语气平静,“不知你深夜约我至此,有何要事?”
苏凝冷笑一声,将柳叶刀收回腰间:“王大人倒是坦荡。不过,在谈正事之前,我倒想问问大人,您究竟是如何得知‘黑鸦’的行动轨迹的?”
王阳心中一动。“黑鸦” 是最近在王都活动的一个神秘组织,专门暗杀朝廷官员,凤婉为此头疼不已。三天前,王阳无意中向凤婉提起,“黑鸦” 的下一个目标可能是户部尚书李大人,并准确预测了暗杀的时间和地点。凤婉将信将疑,派人加强防备,果然挫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这件事想必是引起了苏凝的注意。
“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推理罢了。” 王阳轻描淡写地说,“‘黑鸦’虽然行事隐秘,但他们每次暗杀后,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枚黑色的鸦羽。而李大人最近正在清查国库,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这其中的关联不难推断。至于时间和地点,我不过是根据他们以往的作案规律,结合李大人的行程,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而已。”
苏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大人倒是好本事。不过,我影阁经营多年,也未能掌握‘黑鸦’的核心情报,大人初来乍到,却能一语中的,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吧?”
王阳知道,苏凝这是在试探他。他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给苏凝:“苏主事请看。这是我根据‘黑鸦’的作案地点,绘制的一张热力图。从图上可以看出,他们的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王都的西南区域,而且每次作案后,都会迅速撤离到城外的某个地方。我猜测,他们的老巢很可能就在西郊的破庙里。”
苏凝接过纸条,借着月光仔细查看。只见纸条上用炭笔绘制了一张简易的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圆点标注了 “黑鸦” 的作案地点,圆点的大小代表作案的次数。果然,所有的圆点都集中在西南区域,而且隐隐指向西郊的方向。
“这……” 苏凝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大人的分析确实有理。不过,仅凭这张图,还不能确定‘黑鸦’的老巢就在破庙。”
“我当然知道。” 王阳说,“所以,我需要苏主事的帮助。影阁在王都布有严密的眼线,想必能够轻易地监视破庙的动静。如果我的猜测没错,‘黑鸦’最近应该会有大动作 —— 他们很可能会在三天后的祭祖大典上,对女王陛下不利。”
苏凝的脸色骤变:“什么?你说他们要刺杀女王陛下?”
“可能性很大。” 王阳点点头,“祭祖大典是女儿国最重要的仪式之一,届时朝野上下的官员都会齐聚太庙,安保虽然严密,但也容易出现疏漏。而且,‘黑鸦’屡次暗杀朝廷官员,目的很可能就是为了制造混乱,为刺杀女王做铺垫。”
苏凝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影阁虽然只对女王负责,但苏凝也清楚,一旦女王出事,王都必将陷入混乱,影阁也难以独善其身。而且,王阳的分析条理清晰,证据充分,由不得她不信。
“好。” 苏凝终于下定决心,“我可以派人监视破庙,但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
“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成功挫败了‘黑鸦’的阴谋,那么,我希望你能向女王陛下举荐我,让我成为你的幕僚。” 苏凝的眼神坚定,“我知道,你正在为女王陛下招揽人才,而影阁的情报网络,对你未来的计划,想必会有很大的帮助。”
王阳心中大喜。他早就想将影阁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苏凝的主动请缨,正好省去了他不少麻烦。“好,我答应你。” 王阳伸出手,“合作愉快。”
苏凝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与王阳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很凉,手指上布满了薄茧,显然是常年习武的缘故。
“合作愉快。”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苏凝脸色一变,对王阳说:“有人来了,我先走了。后续的情况,我会通过楚瑶姑娘转达给你。” 说完,她纵身一跃,像一只夜猫子似的,消失在黑暗中。
王阳也迅速整理了一下斗篷,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又多了一个强大的盟友。而 “黑鸦” 的阴谋,也即将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