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的算盘珠子在紫檀木框里疾响,噼啪声穿透商会楼的晨雾,与窗外银号开市的铜锣声交织成王都的晨曲。她指尖沾着朱砂,在账簿 “军饷缺口” 一栏重重画了道红圈,抬头时恰好撞见匆匆进门的账房总管,对方怀里抱着的账册还在往下掉纸页。
“夫人,北境铁矿的分红迟迟未到,十二家银号联名说要暂停放贷,连咱们抵押的三处绸缎庄都……”
“慌什么。” 楚瑶打断他,将刚算好的明细推到案前,“西疆的茶叶商队昨夜已入潼关,带回来的战马至少能抵三十万两;江南织造局的云锦订单刚追加了五百匹,定金今日午时便到。至于银号那边 —— 去告诉张掌柜,把楚家祖传的那对羊脂玉璧挂到典当行,就说我要‘活当’。”
总管脸色发白:“那可是老夫人的遗物啊!”
“遗物能挡得住敌军的刀箭吗?” 楚瑶起身掀开窗帘,远处皇宫方向升起的狼烟尚未散尽。三日来,老牌帝国的十万大军围困了东部重镇阳关,凤婉督造的红衣大炮虽能压制敌军,可每日消耗的火药铁弹,换算成银钱便是一座银山。昨夜王阳从战场传回急信,新军的粮秣只够支撑五日。
她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枚鎏金令牌,上面 “楚” 字纹路嵌着细碎宝石:“你持此令去城外粮栈,让九妹妹(九夫人)先调运三千石军粮,账我稍后跟她结。再去通知西域商盟的使者,就说我同意用丝绸专营权换他们的五十万两现银,不过要附加一条 —— 他们的商队必须帮咱们运送火药到阳关。”
总管刚要退下,又被楚瑶叫住:“等等,去宗庙街找七妹妹(七夫人),让她以‘战时特别税’的名义发布告示,凡王都商户,按资产的三成缴纳助饷银,战后三倍返还。告诉那些富商,阳关一破,他们的家产就是敌军的战利品。”
午时的日头正烈,楚瑶带着护卫赶往城西的银号街。刚到街口,就见十几名富商围在 “聚丰银号” 门口,为首的盐商李掌柜正拍着柜台怒骂:“凭什么让我们捐钱?楚夫人倒是把自己的玉璧拿出来啊!”
楚瑶拨开人群走进银号,恰好撞见掌柜的要将 “暂停放贷” 的木牌挂上门楣。她一把按住木牌,声音清亮:“李掌柜刚才说要见我的玉璧?” 说着从袖中取出锦盒,打开的瞬间,满堂珠光都被羊脂玉璧的温润光芒压了下去,“这对玉璧估值八十万两,我今日‘活当’五十万两,利息按市价的两倍算。诸位若是觉得助饷吃亏,不如来当我的债主?”
富商们顿时噤声。谁都知道楚家商会的信誉,两倍利息的 “活当” 简直是送钱的买卖。李掌柜眼珠一转刚要开口,楚瑶已转向银号掌柜:“张掌柜,西域商盟的五十万两何时到账?还有,我要你立刻组织银号联盟,给中小商户放贷缴纳助饷银,利息由楚家担保。”
张掌柜面露难色:“可老牌帝国的奸细说……”
“说我们撑不过十日?” 楚瑶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王阳手绘的 “线膛枪设计图” 拍在柜台上,“这是新军即将列装的武器,能在三百步外击穿铁甲。阳关守得住,你们的钱就有翻倍的回报;守不住,我楚瑶提头来见!”
暮色四合时,楚瑶的马车停在了皇宫侧门。她提着沉甸甸的钱箱走进议政殿,正撞见王阳对着沙盘发愁,凤婉在一旁擦拭佩剑,剑穗上还沾着战场的尘土。“夫君,先凑齐了一百八十万两,够支撑十日军费。” 楚瑶将账册递过去,指尖的薄茧蹭过王阳的手腕 —— 那是常年拨算盘磨出来的痕迹。
王阳翻开账册,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款项明细,眼眶微热:“委屈你了,连玉璧都……”
“玉璧算什么。” 楚瑶笑着摇头,“我已让人去联络南境的铜矿主,许给他们战后减税三成,明日就能再筹五十万两。对了,七妹妹说可以发行‘战争债券’,让百姓购买,等打赢了用战利品兑付,这法子比征税更得人心。”
凤婉放下佩剑,眼中满是敬佩:“有你在后方筹钱,我在前线打仗才踏实。昨日敌军攻城,若不是火药及时送到,阳关怕是已经破了。”
楚瑶却皱起眉头:“火药消耗太快,大妹妹(凤婉)那边能不能省着点用?还有,二军的军饷拖了三日,再不给发怕是要出乱子。”
王阳沉吟片刻,在沙盘上点了点:“明日我让六妹妹(六夫人)的情报卫去截敌军的粮道,只要能烧了他们的粮草,就能拖延几日。债券的事就按你说的办,让五妹妹(五夫人)写些宣传告示,把债券说得明白些,百姓才肯买。”
深夜的商会楼依旧灯火通明。楚瑶趴在案前核对着债券的印制数量,忽然听到窗外传来马蹄声。她起身开窗,见是西域商盟的使者送来的银箱,月光洒在箱子上,映出 “楚家商会” 的烙印。她想起王阳说的 “日不落帝国”,指尖轻轻划过烙印 —— 这每一分银钱,都是铺向霸业的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