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被打入天牢的第十日,王都西城外的工地上,仍在昼夜不停地运送着江南运来的奇花异石。数十名民夫光着膀子,将一块重达千斤的太湖石抬上木架,木架不堪重负发出 “嘎吱” 的呻吟,一名民夫脚下一滑,被石角砸中了腿,鲜血瞬间染红了裤腿。监工的士兵不仅没有上前救治,反而挥着鞭子怒骂:“废物!耽误了李将军的工期,你们赔得起吗?”
这一幕,被城郊私塾的教书先生周明远看在眼里。周明远曾是旧帝国的秀才,因不满贵族欺压百姓,拒绝为旧官员效力,隐居在城郊教书育人。大炎朝建立后,他看到王阳推行新法、善待百姓,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甚至让自己的学生们去学堂学习新朝的知识。可当他看到李嵩为建府邸强征土地、苛待民夫时,这份希望又渐渐冷却。
三日前,李嵩的手下带着士兵来到城郊,通知周明远隔壁的张老汉,要征用他家的三亩薄田。张老汉的儿子在对抗北境藩王时战死,家中只剩下他和年幼的孙子,这三亩田是祖孙俩唯一的生计。张老汉跪地哀求,希望能留下半亩田,却被士兵一脚踹倒,领头的小吏恶狠狠地说:“李将军看上你的地,是给你面子!再敢反抗,就把你抓进大牢!”
当晚,张老汉为了保护田地,在自家田埂上搭了个草棚守着。谁知半夜,李嵩的手下竟放火烧了草棚,张老汉被活活烧死在里面。周明远得知消息后,悲愤交加,他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对抗李嵩,便找到了在州府当差的学生王勤 —— 王勤曾是张老汉的邻居,对张老汉的遭遇深感同情,也看不惯李嵩的所作所为。
“周先生,李将军是跟着都督打天下的功臣,手握兵权,我们这样做,会不会……” 王勤看着周明远递来的状纸,心中有些犹豫。
周明远叹了口气,眼神却异常坚定:“王勤,你忘了张老汉的孙子哭着问你‘我爷爷去哪了’时的样子吗?忘了都督推行新法时说‘要让百姓有饭吃、有田种’的承诺吗?李嵩这样欺压百姓,若是我们不站出来,他日还有谁敢为百姓说话?新朝又与旧帝国何异?”
王勤被周明远的话点醒,握紧了拳头:“先生说得对!我这就去把状纸交给楚大人,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张老汉讨回公道!”
次日清晨,王勤冒着风险,避开李嵩的耳目,将状纸递到了楚瑶手中。楚瑶看到状纸内容,气得浑身发抖 —— 李嵩不仅强征土地、草菅人命,还挪用了朝廷拨给西城门守军的军饷,用于修建府邸。她立刻带着王勤,前往城郊调查。
刚到李嵩府邸附近,就看到数百名民夫正在忙碌,有的在挖掘人工湖,有的在搭建观景台,还有的在搬运从江南运来的珍稀花木。府邸的围墙高达三丈,墙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门口站着两队身着铠甲的士兵,腰间佩刀,眼神凶狠地盯着过往的百姓,不许任何人靠近。
“楚大人,您看那座观景台,用的都是从蜀地运来的楠木,一根楠木的运费就够普通百姓吃半年了。” 王勤指着府邸内最高的建筑,低声对楚瑶说,“还有那个人工湖,为了挖到活水,李将军让人把附近的小河改道,淹没了三户百姓的房子,百姓们敢怒不敢言。”
楚瑶走到一位正在搬运花木的民夫身边,语气温和地问道:“老乡,你们一天能挣多少工钱?管饭吗?”
民夫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有士兵注意,才小声说:“哪有什么工钱啊!我们都是被强征来的,不来就要被抓去当兵。一天就给两个窝窝头,还不够塞牙缝的。你看我这手,昨天搬石头时被砸伤了,连点药都没有。” 民夫伸出手,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发炎。
楚瑶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递给民夫:“你先涂着,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就在这时,李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谁在这儿闹事?” 楚瑶抬头望去,只见李嵩穿着一身紫色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头上戴着镶嵌宝石的帽子,身后跟着一群随从,正朝着这边走来。
“李副将,我是楚瑶。” 楚瑶迎上前,目光冷冷地看着李嵩,“我接到举报,说你强征百姓土地、挪用军饷修建府邸,还打死了反抗的张老汉,可有此事?”
李嵩看到楚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楚大人说笑了,这些土地都是百姓自愿卖给我的,我还付了双倍的价钱呢!至于张老汉,他是自己不小心掉进河里淹死的,跟我可没关系。军饷更是无稽之谈,我怎么可能挪用军饷?”
“自愿卖给你?” 楚瑶拿出状纸,递给李嵩,“这上面有二十户百姓的签名,他们都说你是强行征用土地,分文未给。还有王勤,他亲眼看到你的手下放火烧了张老汉的草棚,你还想狡辩?”
李嵩接过状纸,看都没看就扔在地上,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楚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跟随都督征战多年,立下了汗马功劳,建座府邸享受一下怎么了?朝中那么多官员都在置家产,怎么就偏偏盯着我不放?你要是再在这里胡说八道,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李嵩身后的随从也跟着起哄,有的甚至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王勤吓得脸色发白,躲在楚瑶身后,楚瑶却毫不畏惧,她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指着李嵩:“李嵩,你敢威胁朝廷命官?我告诉你,今日我一定要查清楚此事,若你真有过错,就算你功劳再大,也难逃律法的制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王阳带着七夫人和六夫人,骑着马赶来。原来,楚瑶出发前担心遇到危险,让人给王阳送了消息。
“都督!” 李嵩看到王阳,立刻换了一副嘴脸,他快步走上前,想要行礼,却被王阳一挥手制止了。
王阳没有看李嵩,而是走到被砸伤腿的民夫身边,蹲下身子,查看他的伤口:“疼吗?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民夫看到王阳穿着普通,但身边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知道他身份不一般,便哭着说:“大人,是监工的士兵打的,他们还不给我们工钱,不让我们回家……”
王阳站起身,目光如刀般落在李嵩身上:“李嵩,你可知罪?”
李嵩双腿一软,“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都督,属下…… 属下只是想建座府邸,让家人住得舒服些,没想到手下人办事不当,惊扰了百姓,属下知罪!”
“办事不当?” 王阳冷笑一声,“强征土地、挪用军饷、草菅人命,这叫办事不当?你跟随我征战时,我曾对你说过,我们打仗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为了让你欺压百姓、中饱私囊!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穿金戴银,住豪华府邸,与旧帝国的贪官污吏有何区别?”
李嵩还想辩解,六夫人却拿出一份账本,递给王阳:“都督,这是我们查到的李嵩挪用军饷的证据。西城门守军上个月的军饷本该是五万两白银,却只收到了两万两,剩下的三万两都被李嵩挪用去购买建府邸的材料了。还有,他为了修建人工湖,私自改道小河,淹没了百姓的房屋,却没有给予任何补偿。”
王阳接过账本,越看越生气,他将账本扔在李嵩面前:“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嵩看着账本上的证据,知道自己再也无法狡辩,他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都督饶命!属下一时糊涂,求都督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将功补过,偿还挪用的军饷,赔偿百姓的损失!”
王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他想起李嵩在战场上的英勇 —— 在攻打旧帝国都城时,李嵩曾为了掩护他,身中三箭,差点丢了性命。可如今,李嵩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让他既心痛又愤怒。
“来人,把李嵩押下去,关进天牢,等候审判。” 王阳睁开眼,语气坚定,“七夫人,你立刻组织人手,清查李嵩的家产,将挪用的军饷如数追回,赔偿给百姓;六夫人,你负责调查李嵩的手下,凡是参与强征土地、欺压百姓的,一律严惩;楚瑶,你安抚百姓,为张老汉举行葬礼,给予他的孙子足够的抚恤金,确保百姓们的生活能尽快恢复正常。”
“是!” 众人齐声应道。
百姓们听到王阳的决定,纷纷跪倒在地,高呼 “都督万岁”。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也让他们重新看到了新朝的希望。
王阳看着眼前的百姓,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彻底清除腐败和奢靡之风,绝不让大炎朝重蹈旧帝国的覆辙。他知道,这不仅需要严厉的惩罚,更需要完善的制度和持续的监督,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大炎朝长治久安,朝着日不落帝国的目标稳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