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塔内,时间如同被无形之手加速的溪流,悄无声息地奔腾而过。
静室之中,林凡盘膝而坐,气息沉凝如渊。
他的身体周围,淡淡的灰金色混沌气流自主流转,形成一个微小的循环,时而演化出地火水风的虚影,时而重归一片混沌朦胧。
这是他对混沌之道领悟加深,道韵外显的自然现象。
塔内百年,外界不过十年。
这百年的时间里,林凡并非一味地枯坐提升修为。
他将时间分成了几个阶段,有条不紊地推进着自己的修炼计划。
第一阶段,约莫二十年。
他专注于消化在混沌元池和万法天碑林的庞大收获。
混沌元池带来的磅礴能量与道基提升,被他反复锤炼,彻底融入四肢百骸、经脉丹田。
道尊境八重初期的境界彻底稳固,并稳步向着中期迈进。
而万法天碑林中吸收的无数剑道精华与其他道法感悟,则在他的混沌剑意熔炉中,进行了更深层次的融合与升华。
他不再仅仅是简单的“包容”,而是开始以混沌为核心,主动“统御”与“演化”。
他尝试将不同的剑意特性,以混沌为媒介进行组合、转化。
例如,将极致的锋锐剑意与空间的穿透特性结合,演化出更擅长破防与突袭的“混沌破虚”剑意;
将厚重的防御剑意与大地生生不息的特质结合,演化出更强的防御与持久战能力;
甚至尝试将冰封、迟缓、吞噬等负面特性融入剑意,形成更加诡异难防的攻击手段。
这个过程艰难而缓慢,需要对每一种剑意本质有极深的理解,并且要有足够强大的神魂力量进行精细操控。
但林凡乐在其中,这是他完善自身剑道体系的关键一步。
此外,他对内天地的经营也从未停止。
十丈方圆的内天地雏形,在持续吸收他炼化的精纯能量下,缓缓扩张到了十五丈。
天与地的虚影更加凝实,甚至开始有极其微弱的、源自林凡自身道韵的“法则丝线”在其中若隐若现,虽然远未成形,但已初具雏形。
第二阶段,约莫三十年。
林凡开始针对万族图卷中记载的那些强大种族,进行模拟推演与战术制定。
他在静室中以强大的神魂力量,构建出一个虚幻的战场,将自己设想成置身于古战场之中,遭遇炎魔族、星灵族、翼人族、鬼族等强敌。
炎魔族肉身强横,火焰毁灭之力霸道。
林凡推演以混沌开天剑意正面破其防御,以混沌归墟剑意抵消其火焰侵蚀,并尝试以水、冰属性的剑意进行克制。
星灵族擅长远程术法与结界,灵魂强大。
林凡着重推演如何以混沌剑域干扰其术法锁定,以极致的速度近身,再以针对神魂的剑意进行突袭。
翼人族速度极快,擅长空战与风系术法。
林凡则侧重推演大范围、限制行动的混沌剑域应用,以及预判其飞行轨迹的精准剑击。
鬼族诡异,擅长死气侵蚀与亡灵操控。
林凡推演以至阳至刚的混沌开天剑意进行克制,并以混沌道则的包容特性尝试净化死气。
这些推演并非纸上谈兵,林凡常常在静室中起身,以指代剑,按照推演进行模拟演练,调整发力方式、角度、时机,力求将每一种应对策略都打磨到接近本能反应的程度。
同时,他也开始有意识地提升自己的短板。
利用时空塔的充裕时间,深入修炼了一些从万法天碑林获得的、关于神魂防御与攻击、隐匿敛息、基础阵道破析等方面的技巧。
虽然不可能样样精通,但至少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在面对某些特殊手段时手足无措。
第三阶段,又是二十年。
当基础夯实、战术推演告一段落后,林凡终于将重心放回了最根本的修为提升上。
他取出六大势力提供的、适合道尊境后期使用的顶级丹药“九转道元丹”和“神魂蕴灵液”,辅以时空塔内本就浓郁的天地灵气,开始了闭关苦修。
《大荒吞天诀》全力运转,丹药化作精纯洪流,不断冲击着修为壁垒。
道尊境八重中期……八重后期……八重巅峰……
当塔内时间过去约八十年时,林凡体内积累的道元终于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巅峰,那层坚固的壁垒在浩瀚能量的持续冲击下,轰然破碎!
更加磅礴精纯的道元奔涌而出,流转在再次拓宽强韧的经脉之中。
丹田混沌道种光芒大放,内天地雏形也随之震动,扩张到了二十丈方圆,其中的法则丝线更加清晰了一些。
道尊境九重!
在时空塔苦修八十年,借助顶级资源,林凡终于突破了道尊境最后一道大关,达到了道尊境九重初期!
这是道尊境的最后一个大境界,再往上,便是需要凝聚完整不朽道躯、融合道则、超脱生死的不朽境!
突破的喜悦并未让林凡迷失。
他深知,道尊境九重与不朽境之间,看似只差一步,实则天堑。
多少惊才绝艳的道尊巅峰,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过那道门槛。
他没有急于继续猛冲,而是进入了第四阶段,也是最后约二十年的“沉淀与感悟”期。
他不再刻意吸收大量能量,转而将重心放在巩固新境界,深化对混沌之道的感悟,以及尝试触碰那玄之又玄的“不朽意境”上。
他反复揣摩混沌道则中“永恒”与“变化”的辩证关系。
混沌包容一切,演化万物,看似变化无常,但其“包容”与“存在”的本质,却有着某种永恒的特性。
如何将自身的道则、肉身、神魂彻底融合,达到“我即道,道即我”的不朽之境?
他回忆与混沌尊者交战时的感受,那涉及空间本源的湮灭之力,虽然走的是毁灭极端,但其中蕴含的对法则的高层次运用,依旧给了他不少启发。
他也尝试与老鼎交流。
“老鼎,不朽境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如何才能突破?”
老鼎难得地收起了玩笑语气,沉吟道:
“不朽……说白了,就是生命层次的跃迁。道尊境还停留在借用、驾驭天地法则的层面。而不朽境,则是要将自身领悟的道则,与肉身、灵魂彻底熔炼为一体,形成一个自洽的、不受外界法则轻易影响的小‘宇宙’。从此寿元无尽,法则难伤,可初步摆脱所在界面的束缚。”
“至于如何突破……每个人的路都不同。但有一点共通:需要对自身道则有极致深刻的领悟,并将其‘固化’、‘唯一化’。你的混沌之道,包罗万象,这是优势,也是劣势。优势在于潜力无穷,手段多变。劣势在于……你如何将‘包罗万象’本身,作为一种‘唯一’的道则,来熔炼己身?这需要你找到混沌之道的‘核心真意’,并将之升华到足以承载你全部存在的高度。”
混沌之道的核心真意?
林凡陷入沉思。
是包容?
是衍化?
是生灭?
还是归墟?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或许,是这些对立统一概念背后,那更加本质的……“存在”与“循环”?
他一时难以明悟,但至少有了方向。
最后的二十年,便在这样深沉的感悟与缓慢的巩固中度过。
当百年期满,静室石门上的时空晶石能量耗尽,光芒黯淡下去时,笼罩林凡的奇异时间波动缓缓消散。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眸深处,仿佛有两片混沌宇宙在缓缓旋转,生灭不息。
他的气息已经完全内敛,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时空融为一体,若不主动释放,连道尊境强者都难以准确判断其深浅。
百年沉淀,他的修为稳固在道尊境九重初期巅峰,距离中期也不遥远。
混沌剑意完成了初步的统御与演化,内天地扩张到二十丈,根基扎实得可怕。
综合战力比起进入时空塔前,提升了何止数倍!
更重要的是,他对不朽之境,有了一丝模糊的认知与方向。
“是时候出关了。”
林凡起身,活动了一下百年未曾移动的身体,骨骼发出清脆的爆响,却没有丝毫滞涩,反而充满了磅礴的力量感。
他推开静室石门,走了出去。
时空塔第一层依旧空旷安静。
他沿着来路,走出巨塔大门。
门外,天机子、影舞、文渊三人依旧等候在那里,仿佛时间并未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看到林凡走出,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随即都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叹之色。
“道尊境九重!而且根基如此浑厚!”
天机子抚须赞叹,“百年时光,小友果然没有虚度。”
影舞冷艳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波动:“气息圆融内敛,道韵天成,战力……深不可测。”
她作为擅长刺杀与感知的强者,更能体会到林凡此刻那种返璞归真下蕴含的恐怖。
文渊微笑道:“恭喜小友,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今你的修为,已足够担任‘天骄战队’核心领袖之职。选拔与磨合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
林凡拱手:“有劳三位前辈久候。不知外界如今情况如何?其他三域之乱可曾彻底平息?天骄选拔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天机子道:“东域、西域之乱早已平定,南域万妖山脉经过谈判,妖族暂时退去,局势缓和,但‘万妖祖坛’异象依旧,是个隐患。中灵域秩序已基本重建,各大势力在新的框架下达成平衡。至于天骄选拔……”
文渊接话:“选拔已于五年前正式开始。如今已从五域初步筛选出三千名符合条件的年轻天才,正在‘天骄营’进行集中培养与初步淘汰。预计还需数年时间,才能最终选出百人战队。小友既已出关,可随时前往‘天骄营’视察,并参与后续选拔与训练。”
林凡点头,又问道:“苏沐雪她们……”
影舞道:“她们三人凭借你申请的令牌和资源,在时空塔外围区域修炼了三十年,修为皆有长足进步。苏沐雪已突破至界王境五重,赵清玥与楚红绫也成功突破至界王境二重。如今正在天剑学院闭关巩固。”
林凡闻言,心中一松,也颇为欣慰。
三十年塔内时间,能有如此进步,说明她们自身也很努力,资源也没有浪费。
“既如此,我先回天剑学院一趟,见见院长与故人,稍作休整,便前往天骄营。”
林凡道。
“理应如此。”
天机子点头,“我们会将你出关的消息传回各方。对了,六位不朽老祖有言,待你从天骄营归来,稳固了战队领导权后,需前往‘五域交界,混沌边荒’一趟,那里有关于万族古战场入口通道的最新情况,需你亲自确认。”
混沌边荒?
古战场入口?
林凡眼神一凝,看来真正的挑战,正在一步步临近。
“我记下了。”
与三位特使告别后,林凡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几乎融入空间的淡灰色剑光,朝着天剑学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速度之快,远超从前,几乎是瞬息千里。
道尊境九重,配合对空间奥义的更深理解,以及混沌之道的玄妙,让他的遁速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
不过半日功夫,天剑学院那熟悉的群山轮廓便映入眼帘。
护山大阵依旧运转,但比起当年大战时的肃杀,多了几分平和与兴旺。
学院范围内,灵气更加浓郁,弟子身影往来如织,显然这几年发展得不错。
林凡没有惊动太多人,收敛气息,悄然降落在主峰之上。
他刚落地,两道身影便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正是玄天子院长和剑尘副院长。
“林凡!你出关了!”
剑尘脸上满是欣喜。
玄天子则目光深邃地打量了林凡一番,抚掌笑道:
“好!好!道尊九重,根基浑厚,道韵天成!看来三大秘境效果卓着,你这百年没有白费!”
“院长,剑尘师叔。”
林凡行礼,“幸不辱命。”
“回来就好。”
玄天子道,“你如今可是咱们天剑学院的定海神针,更是整个灵界的希望之星。走,进去说话,烈阳、冰莲他们知道你回来,定然高兴。”
三人步入主殿,很快,得到消息的烈阳剑尊、冰莲长老、青岚剑尊等人,以及陆青、韩冰等核心弟子都纷纷赶来,殿内顿时热闹起来。
众人看到林凡,无不激动兴奋。
林凡如今的修为和地位,早已是学院乃至整个灵界的传奇,能与他并肩作战、受他指点,是莫大的荣幸。
一番热闹的叙旧后,林凡问起了苏沐雪三女。
“她们正在冰璃峰闭关巩固,算算时间,也快出关了。”
冰莲长老笑道,“你这次回来,正好见见。沐雪那丫头,可是念叨你好久了。”
林凡心中微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的破空声,一名值守弟子匆匆进来禀报:
“院长!诸位长老!天骄营急报!营内发生大规模冲突,疑似有外部势力暗中挑唆,局势有失控迹象!雷罚道尊传讯,请林凡师兄速往天骄营坐镇处置!”
殿内顿时一静。
林凡眼神微冷,刚回来就出事?
看来,这天骄营的水,比想象中要深。
这所谓的“冲突”,恐怕不仅仅是内部矛盾那么简单。
“看来,休息不成了。”
林凡起身,对玄天子道,“院长,我即刻前往天骄营。”
“小心。”
玄天子沉声道,“天骄营汇聚五域天才,背景复杂,难免有人不服,或受外界蛊惑。你此去,既要立威,也需讲理,把握好分寸。”
“我明白。”
林凡点头,眼中寒光一闪,“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搅乱灵界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