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南宫婉婷心里清楚季初宁的想法。
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季初宁身上,最终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个人的僵局:“你想怎么样?”
季初宁看见鱼儿咬钩了缓缓的笑了。
“自然是希望和陛下谈一笔生意。”
二人对视一眼,一个老谋深算,一个奸滑诡诈。
季初宁与南宫婉婷都清楚最重要的一点。
那便是季初宁等的了,她完全可以拖着,但是身为皇帝的南宫婉婷等不了。
说国库里很有银子,不过是安慰朝廷内外,震慑周边国家的对外的话术罢了。
实际里面有多少,只有户部尚书和南宫婉婷清楚。
南宫婉婷知道这次主动权没有在自己手里,身为帝王,她不是个蠢的。
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完全是因为南宫婉婷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南宫婉婷脸色缓缓放松下来,像是一位和善的长辈一般看着季初宁。
语气也和善慈爱了不少:“不知道初宁跟我谈什么生意?”
看着南宫婉婷毫无芥蒂的模样,季初宁嫣红的唇瓣微微勾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无罪释放。”
闻言,南宫婉婷有些无奈的摇头,像是慈爱的长辈一般:“孩子,你不要为难朕。”
她是天子,季初宁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最终无罪释放,让她如何跟天下人交代,又如何让百姓信服于她 。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她驳回了季初宁的这个条件:“朕不会这么做的。”
季初宁撑着自己的下巴,目光带着细碎的光芒一般看向南宫婉婷:“陛下,这对您并不难不是吗?”
连灭九族的一整个家族的罪魁祸首都可以留下一命,更何况一个季初宁呢?
季初宁明白,南宫婉婷不过是在拿捏与自己的这场谈判,想重新获得帝王才会有的掌控权。
南宫婉婷平静的看着季初宁,做出来退让:“朕记得你本该是要北迁之人,看在金矿的份上,朕可以留你一命,让你流放北疆。”
南宫婉婷心中也清楚,季初宁不可能自己开采金矿。
金矿乃是属于朝廷所有,私自开采金矿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二人一个人握着金矿的地址,一个人握着朝廷背后最强势的力量。
明明看似季初宁谈判的资格并不多,但偏生她知道,也只有她知道。
单凭这一点,就如同卡住对方的命脉一般。
季初宁摇摇头,低头有些失笑,再抬头眼里满是犀利:“陛下,您在打发要饭的吗?”
南宫婉婷心一沉,故作不懂:“初宁你何出此言呢?”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子上,泛着充盈气血的指腹,轻轻摩擦着桌子上的边缘。
“陛下,您说是我这一条命重要,还是这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重要呢?”
江南布施的皇商,实际上背后的主人都是宫里的人。
这个消息还是曾经跟金涵聊天的时候,金涵提的。
说如今九大皇商,其中一半都是皇家的人在管理。
所以哪来的那么有钱有闲又有良心的皇商?!
不过是南宫婉婷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罢了。
商贾之人,最为黑心。
没有利益的事情,哪能不计代价的付出呢?
南宫婉婷张了张嘴,很想站在百姓大义的方向劝解季初宁,让其交出所知的信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但偏生看到季初宁无所谓的态度,她这些准备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以她这么些年当皇帝的眼光,季初宁并不是那种循规蹈矩之人,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无法道德绑架的人。
这种人心里只有自己,并没有什么大义在其中。
很难用自己的角度,让对方良心发现。
看着南宫婉婷纠结万分的模样,季初宁不紧不慢的抛出一个新的炸弹。
“我隐约记得那座金矿,还是一个中型高品的金矿,也不知道陛下与它有没有缘分相遇了。”
听到季初宁极为暗示性的话,南宫婉婷心里哪里不清楚,对方也在试探自己的底线的问题。
季初宁没有道德,所以道德绑架不了她,但是南宫婉婷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救百姓于水火的方式,就眼睁睁的看着,从自己面前溜过。
一座中型金矿,南宫婉婷心中难掩震动,若是季初宁说的是真的。
那么她必然能够有了更多周旋自然灾难的手段,但看着季初宁轻描淡写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样,南宫婉婷心中又有些不爽。
帝王的威严感受到了挑衅,但偏生对方手里握着自己想要的东西,有一瞬间帝王的傲慢,都想将人抓起来严加审讯一番。
但她又清楚这要弄巧成拙的概率太大了。
竟然有些隐隐试不起的感觉。
想到日渐减少的国库,南宫婉婷说自己不焦虑是假的。
南方干旱还不知道要进行多久,干旱只会越来越严重。
军队需要发军饷。
如今已经入冬,北方驻地的将士们,不可能让将士们在给朝廷卖命还不能吃饱穿暖。
那她这个皇帝当的是多么无能又无奈啊。
这边南宫婉婷千思百转,季初宁不紧不慢的开口:“陛下考虑好了吗?”
一直跟在南宫婉婷身后的程总管,听到季初宁反问的语气和姿态,也忍不住有些牙酸。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猖狂了。
她没有将帝王的心机深沉放在眼里,也没有将帝王的傲慢与坚持放在眼里。
程蓉心中叹气:这种姑娘,怕是要在陛下手里非要狠狠栽一个大跟头不可。
南宫婉婷像是个好脾气的帝王,最终无奈的看着季初宁,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你所愿。”
南宫婉婷平静又威严的进行帝王许诺,但是只有她心中清楚,若是一旦证明了季初宁说的是真的,她完全可以翻脸不认人。
如你所愿,这句话的意思可多了。
君无戏言,不代表君不能不撕毁诺言。
季初宁脸上缓缓勾出一抹轻笑,感受到南宫婉婷微微加速的心跳,好似是信了这句话。
“那便请陛下下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