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女生宿舍楼前的空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萌发的气息和南方城市特有的湿润感。刘峰站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下,一身半新的深灰色中山装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十分平整,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些南方带来的香蕉和几盒包装精致的广式鸡仔饼。在来来往往、衣着朴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戏剧学院学生中,他沉稳干练的气质显得格外突出,引来一些好奇的目光。
何小萍和两个室友周晓芸、李丽刚结束上午的排练,说说笑笑地从不远处的排练厅走出来。三人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额角有些细汗。周晓芸眼尖,第一个瞧见等在那里的刘峰,立刻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何小萍,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小萍!快看!你家刘峰来了!”
何小萍循声望去,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眼睛里像落进了星星,闪着明亮的光彩,脚步也不自觉地轻快起来。李丽也笑着打趣:“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才排练谁还对着窗外走神来看?原来是心有灵犀呀!”
三人快步走到刘峰面前。周晓芸性子最是活泼急爽,像只欢快的麻雀,抢先一步,围着刘峰打量了一圈,声音清脆响亮,带着少女特有的直率:“你就是刘峰?哇!可算见到真人了!我是小萍的室友,周晓芸!”她不等刘峰回答,就连珠炮似的接着说:“我的天!最近报纸上都是你!跟美国那个‘硅光’公司打官司,还赢了!太厉害了!我爸在无线电三厂搞技术的,看了报道都说你是这个!”她偷偷竖起大拇指,凑近些,故意压低声音,却还是能让旁边的人听见,“说你们峰华干的事,对咱们国家这个!”她又比划了一个向上的手势,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骄傲,仿佛那是她自家的喜事。
她调皮地撞了一下何小萍的肩膀,音量又恢复了正常,带着调侃:“之前光听小萍念叨,还以为你就是个在广州北京之间跑跑、卖卖电子零件的小老板呢,没想到是这么厉害的企业家!哎哟,本人比报纸上照片精神多了嘛!个子这么高,长得也挺帅!李丽,你说是不是?”
李丽性格同样开朗,笑着连连点头,快人快语地接上:“就是就是!小刘同志,你是不知道,小萍晚上在宿舍没少念叨你,你俩站一块,真是郎才女貌,别提多般配了!”
何小萍被两个口无遮拦的室友说得脸颊滚烫,羞得伸手要去捂周晓芸的嘴,嗔怪道:“晓芸!李丽!你俩瞎说什么呢!再乱说……再乱说下次不让他带点心给你们了!”她的威胁显得毫无力度,声音里反而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甜蜜和幸福。
刘峰被这两位活泼姑娘的热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很快便被温和、从容的笑容取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们话语中毫无恶意的善意和发自内心的赞赏,这种校园里单纯直率的气氛,让他从商场的波谲云诡中暂时抽离,感到一阵轻松。他将手里拎着的网兜递过去,里面黄澄澄的香蕉和印着“莲香楼”字样的点心盒子很是醒目,“周同志,李同志,你们好,太过奖了。就是做了点该做的事,没那么厉害。小萍在学校,多亏你们照顾,这点零食不成敬意,大家一起尝尝。”他的话说得诚恳又得体,既谦逊地回应了过誉之词,又自然地表达了感谢,显得很有分寸。
就在这时,表演系的陈老师夹着几本厚厚的讲义从教学楼方向走过来,准备去上课。何小萍眼尖,连忙收敛了嬉笑,恭敬地站直身体打招呼:“陈老师好!”
陈老师停下脚步,目光掠过三个女生,随即落在气质不凡的刘峰身上,端详片刻,脸上露出恍然和惊喜的神色:“这位是……哎呀,莫非就是报纸上那位,跟美国‘硅光’公司打官司、主张自主创新的峰华半导体刘峰同志?”
刘峰谦逊地点点头,上前一步:“陈老师您好,我是刘峰。”
陈老师立刻热情地伸出双手与刘峰紧紧相握,语气中满是真诚的赞赏:“刘总,真是久仰大名了!失敬失敬!你在报纸上那篇关于‘技术自立、渐进创新’的讲话,我仔细读了,写得太好了!有骨气,有见地!真是给我们中国人,特别是给我们这一代搞实业、搞创新的人,争了口气!”他话锋一转,带着商量的口气,眼神里充满期待:“刘总,您来得正好!我们表演系最近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一个反映新时期建设者风貌的新剧目,里面正好有投身科技攻关的青年工程师角色。学生们对这类角色的把握,光靠剧本和想象还不够深入。不知道您是否方便,抽个宝贵时间,给我们系的学生们讲讲您的创业经历,讲讲现在科技发展的前沿动态和你们遇到的真实故事?这对他们理解角色内核、把握时代脉搏,肯定是大有裨益啊!”
刘峰略一沉吟,觉得这确实是件有意义的事,既能回馈学校,也能传播实业兴邦的理念,便爽快答应:“陈老师您太客气了,‘讲座’可不敢当。但如果能和同学们交流一下,分享我们这代人在实践中摸爬滚打的一些真实想法和教训,我非常乐意。时间上听您安排就好。”
周晓芸在一旁兴奋地小声对何小萍说:“哇塞!陈老师亲自邀请!小萍,你对象这排面也太足了!”李丽也凑热闹地加了一句,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就是!到时候我们都去听!刘同志,你可得多讲讲你怎么智斗那个不可一世的美国公司的!肯定特别精彩!”
何小萍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彩,她悄悄看了一眼刘峰,见他应对自如,沉稳大方,心里更是充满了幸福和踏实感。
陈老师见刘峰答应得爽快,非常高兴,当即敲定:“太好了!那就定在后天下午怎么样?正好没课,在小礼堂!我马上让系里出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