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拉开,风雨灌入店内。门外站着三名身穿警用雨衣的警察,为首的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肩章显示级别不低。他亮出证件,语气干脆:“刘峰同志?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我姓赵。接到通报,这一带发生恶性案件,需要紧急搜查,请你配合。”
刘峰侧身让开通道。赵队长对身后吩咐:“小张,带人仔细搜查店铺内外,特别是后巷!小李,你马上去核实今晚所有在这一带布控的人员名单!” 两名警察立刻分头行动。
赵队长转向刘峰,目光锐利:“刘峰同志,今晚情况特殊。你之前说有位王警官来过?哪个单位的?具体什么情况?” 刘峰注意到,在他说“专案组”时,旁边一名年轻警察的眼神细微地动了一下。
刘峰谨慎地描述了王警官的来访。就在这时,搜查后巷的小张快步返回,脸色凝重:“赵队,后巷有发现!有明显的拖拉和打斗痕迹,泥地里脚印很乱,还找到这个——”他摊开手,掌心是一枚被泥水半裹的蓝色纽扣,样式普通,但绝非警服配件。
赵队长拿起纽扣仔细查看,眉头紧锁,又快步走到通往后巷的小窗边观察。雨水正冲刷着泥泞的地面,痕迹在迅速消失。
躲在里间的周师傅和林晓屏息听着外间的动静。
赵队长沉着脸回到刘峰面前:“痕迹表明后巷发生过搏斗,有人被强行带走了。刘峰同志,你必须如实回答:除了王警官,今晚还有谁接触过你?听到或看到后巷的任何异常没有?”
刘峰心中疑云密布。赵队长的程序看似正规,但出现的时机和追问的焦点,都透着不寻常。
突然,店铺里的电话刺耳地响起,打破了紧张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部黑色的老式电话机上。赵队长示意刘峰接听,但眼神充满警告。
刘峰深吸一口气,拿起听筒:“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明显压抑着、语速极快的陌生男声,背景嘈杂,夹杂着雨声和远处的车鸣:
“吴胖子……留了东西……旧录音带……林记者有危险……快……”
话音未落,电话就被猛地挂断,只剩下一片忙音。
刘峰握着听筒,心脏狂跳。吴胖子留了东西?旧录音带?林记者有危险?这没头没脑的警告,信息量巨大,却真假难辨!它指向了早已死去的吴胖子,以及此刻就在里间的林晓!
赵队长紧紧盯着刘峰:“谁打来的?说了什么?”
刘峰放下听筒,强迫自己冷静。这个电话太蹊跷了,它可能是一个警告,也可能是一个陷阱,目的可能就是让他在警察面前失态,或者……离间他和林晓?
他迎向赵队长的目光,选择隐瞒关键信息,半真半假地回答:“没听清,杂音很大,好像说什么‘下雨天注意安全’,然后就挂了。可能是打错了。”
赵队长眼神锐利如刀,显然不信,但没有立即戳破。他转向后巷方向,对刚返回的小李问:“指挥中心核实情况怎么样?”
小李摇摇头,脸色困惑:“赵队,奇怪了……指挥中心说,今晚除了我们这支队伍,没有安排其他任何便衣人员在这一带执行公务!那个王警官……身份无法核实!”
此言一出,店内气氛瞬间凝固!
王警官是假的!那刚才后巷被拖走的人是谁?真假警察?两股势力?这个神秘电话?林晓拍到的照片?所有线索绞在一起,真相迷雾重重。
赵队长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他再次看向刘峰,语气沉重而意味深长:
“刘峰同志,看来……今晚这潭水,比我们想的要深得多。请你务必跟我们回局里一趟,详细说明情况。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配合我们查明真相。”
是保护性询问,还是变相控制?刘峰看着赵队长和他身后的警察,又想到里间藏着的林晓和周师傅。
赵队长那句“跟我们回局里一趟”的话音刚落,店里的气氛瞬间凝固。刘峰能感觉到身后里间门缝里透出的紧张目光。
“赵队长,”刘峰稳住心神,语气平静,“配合调查是公民的义务,我明白。不过,我能先安顿一下店里吗?周师傅年纪大了,我得交代几句。”
赵队长锐利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店铺,又瞥了一眼通往后巷的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抓紧时间。小李,你陪刘峰同志去后间交代一下。”
名为“陪同”,实为监视。年轻警察小李紧跟刘峰走向里间。
刘峰推开里间门,对紧张不安的周师傅和林晓快速低语:“照常关门,等我消息。”他的目光特别在林晓脸上停留了一瞬,加重语气,“东西收好。” 林晓紧紧抱着她的相机和那个用塑料布包着的笔记本,用力点头。
小李就站在门口,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显然在监视着一切。
刘峰不再多言,转身跟着赵队长走出店铺,钻进停在雨幕中的警用吉普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透过湿漉漉的车窗,看到周师傅站在店门口,身影在雨中显得格外苍老。
车子发动,驶入迷蒙的雨夜。刘峰坐在后排,左右各有一名警察,赵队长坐在副驾驶。车内气氛压抑,只有雨刷器规律的刮擦声和引擎的轰鸣。
“刘峰同志,”赵队长头也没回,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刘峰谨慎地回答:“我只是个做生意的,不清楚具体情况。一切听政府的安排。”
赵队长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车子没有开往刘峰熟悉的区派出所,而是驶向更僻静的城郊方向。周围的灯光越来越稀疏,雨夜显得更加黑暗。刘峰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与此同时,“山峰电子”店内,周师傅按照刘峰的嘱咐锁好了门。林晓却坐立不安。
“周师傅,刘峰被带走了,方向不对,不是去派出所的路!”林晓透过门缝看着远去的车尾灯,焦急地说。她作为记者,对市区的道路很熟悉。
周师傅脸色一变:“那怎么办?”
林晓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起刘峰最后的叮嘱——“东西收好。”
“周师傅,我得立刻去一趟报社!”林晓下定决心,刘峰最后提醒我收好东西,可能指的就是这个!但当时采访吴建国的时候,是委托家里人秘密采访的,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现在?这么大的雨?而且报社晚上没人啊!”周师傅担忧道。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必须去试试!您守好店,有任何情况……”林晓顿了顿,想起刘峰常用的那个公用电话亭的号码,“就打这个号码找张志刚所长!就说刘峰被身份不明的人带走了,方向是城东老工业区那边!”
林晓迅速写下号码,抓起自己的雨衣和那个宝贵的相机和笔记本,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幕中。
周师傅看着林晓消失在雨里的背影,又看看手里写着号码的纸条,苍老的手有些颤抖。他走到柜台前,拿起电话,开始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心里祈祷着张志刚此刻能在办公室。
而就在林晓冒雨赶往报社的同时,那辆载着刘峰的吉普车,果然驶入了城东废弃的老工业区,最终停在了一栋外表破旧、看似无人使用的仓库门前。仓库门口,竟然还停着那辆神秘的黑色轿车!
赵队长率先下车,对迎上来的一个黑影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车内的刘峰说:“刘峰同志,到了,下车吧。”
刘峰看着窗外阴森的仓库和那辆黑色轿车,心知这绝非公安局的办案地点。他之前的猜测被证实了——这伙人,根本不是真正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