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急促而持续,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刘峰和萧穗子瞬间僵在原地。
“怎么办?”萧穗子声音发颤,紧紧抓住刘峰的胳膊。
刘峰眼神锐利,快速扫视客厅。他压低声音:“别出声。你去窗边看看外面情况,注意看他们的车和人数。我躲到里屋。”
萧穗子强迫自己镇定,点点头,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撩开窗帘一角。刘峰则迅速闪进书房,将门虚掩,手枪紧握在手,屏息倾听。
门外的人似乎不耐烦了,敲门声加重:“萧穗子同志!开门!我们知道刘峰在里面!我们是来保护他的!”
这话让刘峰心头一沉。对方直接点出了他的名字!
萧穗子透过窗户,看到门外站着三名穿着警服的人,为首的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人。不远处停着一辆挂着普通民牌的桑塔纳,但车窗深色,看不清里面。她看不到更多细节。
“你们……你们有什么证件?”萧穗子隔着门问道,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这是我们的证件!”一张警官证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
萧穗子捡起证件,借着微光看去。证件看起来是真的,照片、钢印似乎都没问题,单位是“市局刑侦支队”,名字叫“赵勉”。但她不是专业人士,无法百分百确定真伪。
“我……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警察?”萧穗子拖延时间。
“萧穗子同志!”门外的“赵警官”语气严厉起来,“刘峰是重要证人和受害者!他现在处境非常危险!我们有确凿情报,敌对势力正在全力搜捕他!请你立刻开门,配合我们工作!否则后果自负!”
语气强硬,合乎逻辑,但那份急切,反而让刘峰更加怀疑。郑指挥长的人如果要来,应该会先用秘密联系方式确认,而不是这样大张旗鼓地敲门,而且速度也太快了,从他打电话到现在,不过十几分钟。
就在这时,刘峰敏锐地听到,院墙外似乎有极其轻微的、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在移动!他们在包围这个小院!
是陷阱!这伙人八成是苏翰辰派来的冒充者!他们可能监听了电话,或者通过其他途径追踪到了这里!
刘峰当机立断,他从书房闪出,对萧穗子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厨房的后窗。萧穗子瞬间明白,脸色煞白。
刘峰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他们是假的。院外还有人。你留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开门。我从后窗走,引开他们。”
“不行!太危险了!”萧穗子急道。
“没时间了!这是唯一办法!你保护好自己!”刘峰不容置疑,说完便猫腰快速溜向厨房。
萧穗子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她知道刘峰的决定是正确的。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喊道:“你们等等!我……我穿件衣服!”
门外暂时安静了一下,似乎在等待。
刘峰来到厨房,后窗外是一条狭窄的死胡同,堆满杂物。他轻轻推开窗户,正准备翻出去,却猛地听到死胡同另一端传来轻微的响动!那里也有人埋伏!
前后夹击,瓮中捉鳖!
刘峰缩回身子,背靠墙壁,大脑飞速运转。硬闯不行,只能智取。
他目光扫过厨房,落在煤气罐和一根晾衣绳上。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形成。
他快速将晾衣绳一端系在煤气罐阀门上,另一端拉长,悄悄固定在厨房门框内侧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然后,他轻轻拧开煤气阀门,一股刺鼻的煤气味立刻弥漫开来。
做完这一切,他退回客厅,对紧张万分的萧穗子耳语了几句。萧穗子先是震惊,随即咬牙点头。
刘峰最后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然后迅速躲回书房,将门虚掩,手枪子弹上膛。
萧穗子则走到大门后,用颤抖的声音对外面喊:“我……我开门了!你们别乱来!”
她猛地拉开大门插销!
就在门开的瞬间,门外的三名“警察”立刻就要冲进来!但几乎同时,萧穗子按照刘峰的嘱咐,用尽全身力气尖叫一声:“啊!煤气泄漏了!要爆炸了!”并故意向后跌倒,撞开了厨房的门!
浓烈的煤气味瞬间从厨房涌出,扑面而来!而那根细细的晾衣绳,在厨房门被撞开的拉力下,猛地勒紧,带动了煤气罐阀门!煤气泄漏的“嘶嘶”声变得更加明显!
“爆炸”这个词和浓烈的煤气味,让冲进来的三名假警察瞬间慌了神!人的本能让他们下意识地后退、寻找掩体,而不是立刻冲进来抓人!而院墙外埋伏的人,听到叫喊和“煤气泄漏”,动作也必然会出现迟疑!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混乱间隙!书房里的刘峰如同猎豹般窜出!他没有走向大门,而是直奔客厅窗户!之前萧穗子观察时,他已经注意到那扇窗户外面有一棵老树紧挨着!
“哗啦!”刘峰用枪柄砸碎玻璃,身影如电,迅捷无比地翻出窗口,双手精准地抓住窗外老树的枝干,身体一荡,便滑到了树下!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当那三名假警察反应过来上当,冲进客厅时,只看到破碎的窗户和晃动的树枝,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煤气味和萧穗子故作惊恐的哭泣声。
“妈的!追!”为首的假警察气急败坏地吼道,几人慌忙从大门冲出,绕向屋后。
而刘峰,早已利用这宝贵的几秒钟,翻过了死胡同尽头的矮墙,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胡同群中。他将煤气味和“爆炸”的恐惧留给了敌人,也暂时将危险从萧穗子身边引开。
但他知道,苏翰辰的追杀不会停止。他必须尽快找到绝对安全的地方,或者……主动出击。天,已经蒙蒙亮了。城市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
刘峰的身影在迷宫般的胡同里快速穿梭,如同鬼魅。身后远处传来假警察气急败坏的叫喊和杂乱的脚步声,但已经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他不敢停留,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他选择了一条平时很少有人走的、通往城郊结合部的路线。那里有废弃的工厂和杂乱的棚户区,更容易藏身,也更容易摆脱追踪。
天色渐明,街道上开始出现早起的人影和自行车铃声。刘峰压低帽檐,混入稀疏的人流,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但他脸上新鲜的伤痕和衣服上的污渍,依然引来了一些好奇的目光。
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安全的联络点,通知郑指挥长萧穗子家的情况,并确认周师傅和李晓梅的安危。那阵来自“山峰电子”方向的枪声,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就在他经过一个早点摊,准备拐进一条更僻静的小路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马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正是昨晚在广播站后门见过的那辆!车窗紧闭,但刘峰敏锐地感觉到,车内有一道冰冷的视线正锁定着自己!
被盯上了!他们竟然这么快就重新锁定了他的位置!
刘峰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放弃原计划,转身混入人流,加快脚步。他不能把危险引向人多的地方。
那辆黑色轿车也缓缓启动,不紧不慢地隔着马路尾随着他。
必须甩掉它!刘峰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大型的菜市场,清晨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市场里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刘峰利用人群和摊位作为掩护,快速移动,不断改变方向。他回头瞥了一眼,那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市场入口处,车上下来两个穿着普通夹克的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人群,正试图挤进来。
刘峰趁机钻进一个卖水产的区域,湿滑的地面和浓烈的鱼腥味提供了掩护。他穿过摊位,从市场的另一个出口钻了出来。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后巷,堆满了垃圾和货箱。
他刚喘了口气,准备继续逃离,巷子口却出现了两个身影,堵住了去路!正是刚才车上下来的那两人!他们竟然预判了他的路线!
“刘峰,别跑了,跟我们回去见苏先生。”其中一人冷冷开口,手已经摸向了腰间。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市场里的假警察可能也快追出来了),刘峰陷入了绝境!他背靠冰冷的墙壁,目光扫过巷子两侧高耸的墙壁和堆砌的杂物,寻找着任何可能的机会。
没有退路,只能拼了!
就在对方两人逼近,准备动手的瞬间,刘峰猛地一脚踹翻旁边一个装满空筐的推车!筐子哗啦啦散落一地,阻挡了对方的脚步!同时他纵身一跃,抓住头顶一根裸露的排水管,奋力向上攀爬!
“砰!砰!”子弹打在他脚下的墙壁上,碎石飞溅!
刘峰的手臂伤口被牵扯,剧痛钻心,但他咬牙坚持,拼命向上!只要爬上屋顶,就有逃脱的可能!
眼看就要攀上屋檐,下方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不同于手枪的声音!
“噗!”
刘峰感觉大腿一阵剧痛,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力量瞬间流失,他闷哼一声,从排水管上滑落下来,重重摔在巷子的垃圾堆里!
他的右大腿中弹了!鲜血迅速染红了裤子。
那两个男人持枪快步逼近,脸上带着狞笑。
完了……刘峰心中一片冰凉。他试图抬起手枪,但手臂沉重无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哇——呜哇——!”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迅速逼近!数量不少!
市场方向传来了呵斥声和人群的骚动!是真正的警察来了!郑指挥长的人终于到了!
巷子口的两个男人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警察来得这么快。二人对着垃圾中的刘峰开了好几枪,就马上跑开了。
几秒钟后,数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冲进了巷子,迅速控制了现场。一名警官快步跑到刘峰身边,蹲下检查他的伤势。
“刘峰同志!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警官的声音带着急切。
刘峰意识有些模糊,他紧紧抓住警官的胳膊,用尽最后的力气问:“……我的店……周师傅……李晓梅……怎么样了?”
警官脸色一黯,低声道:“‘山峰电子’……遭遇了纵火和枪击。周师傅……为了保护女店员,受了重伤,正在抢救。女店员受了惊吓,没有生命危险。”
周师傅……重伤抢救……
这个消息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刘峰紧绷的神经。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越南战场,炮火连天,战友倒下……而这一次,战火烧到了他的家,烧到了他想要守护的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