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弧形门户在苏小婉以指尖引导一丝重新“定义”后的混合能量(小心翼翼地绕开了过于混乱的部分)触碰后,无声地向内滑开。预料中的攻击或异常并未立刻出现,但一股更加陈腐、空旷的气息混合着微弱的能量辐射扑面而来。

门后,便是地图标示的“次级中转平台-阿尔法”。

平台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这是一个近乎圆形的广阔空间,直径可能超过百米。穹顶高耸,呈现出与维生舱室类似的暗灰色金属材质和电路纹路,但规模不可同日而语。穹顶中央,原本可能是一个巨大的、提供主要照明的装置,如今只剩下一个焦黑的环形基座和几根断裂的、扭曲的晶能导管垂落下来。光线主要来自墙壁上大量镶嵌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幽蓝色光带,以及平台地面某些区域残留的、忽明忽暗的能量纹路。这些光芒将整个平台映照得一片幽蓝,充满了冰冷而神秘的气氛。

平台地面并非完全平整,而是呈阶梯状向中央微微凹陷,形成了一个类似碗底的结构。中央区域,几座明显是控制台或大型仪器基座的残骸矗立着,但大多已经焦黑、破碎,有的甚至融化成了一坨难以辨认的金属疙瘩。周围散落着更多的碎片——扭曲的金属板、断裂的管线、焦黑的晶体残骸,以及……一些让众人瞳孔骤缩的东西。

骸骨。

不是一具两具,而是数十具,甚至更多。它们散落在平台各处,有的蜷缩在控制台后,有的倒在通往不同方向的门户旁,有的甚至直接“嵌”在了扭曲的金属墙壁里。这些骸骨的形态与人类相似,但骨骼结构略显纤细,颅骨比例稍大,而且大部分骨骼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琉璃化或金属化质感,仿佛在高温或强辐射下瞬间被“烧制”过。许多骸骨保持着临死前的姿势——抱头、挣扎、试图爬向某个方向……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灾难降临时的仓促与绝望。

空气中弥漫的“认知干扰”在这里达到了一个新的强度。那些模糊的幻象变得更加密集和真实:匆忙奔跑的研究员虚影、闪烁刺目的警告红光、尖锐到几乎撕裂耳膜的警报声碎片、还有某种低频的、令人心悸的空间震颤感……这些来自过去的“回响”与现实的破败景象重叠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精神压抑、头晕目眩的诡异氛围。

“这里……是灾难的第一现场。”伊瑟拉声音干涩,灵能感知让她“感受”到的绝望情绪更加清晰,脸色越发苍白。

铁砧背着老疤,警惕地环顾四周,目光尤其在那些门户和骸骨上停留。“好多条路……地图上只标了我们来的一条。现在往哪走?”

苏小婉站在门口,没有立刻深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因环境影响和体内力量冲突带来的烦躁感,再次举起手中的“蓝图基石”。基石在这里的反应比在回廊中强烈得多,不仅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其内部的光路也在自行缓慢流转,并与平台地面某些残存的能量纹路产生了极其微弱的遥相呼应。它明确地指向平台中央那片控制台残骸的方向。

“核心的指引,指向那里。”苏小婉指向中央,同时,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形态各异的研究员骸骨,以及骸骨旁偶尔能见到的、尚未完全损坏的个人数据终端残片或身份标识牌。“但在过去之前……我们需要信息。关于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以及……”她顿了顿,“林默他们如果来过,或者也被困在类似的地方,可能会留下线索。”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最近的一具相对完好的骸骨。骸骨半倚在一个倾倒的储物柜旁,琉璃化的手骨旁,掉落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边缘融化了部分的金属薄板。苏小婉蹲下身,没有直接用手去碰,而是再次引导一丝混合能量,极其小心地包裹住薄板,尝试激活。

薄板表面亮起极其黯淡的光芒,挣扎着显示出一行行扭曲、跳动的字符——同样是那种直接映射意识的概念流,但残缺严重:

【……阿尔法平台……第三轮撤离指令……失效……】

【……‘塔’的连锁崩溃……不可逆……】

【……‘逻辑锁’全面爆发……回廊系统紊乱……】

【……建议所有幸存人员……立即前往‘静滞隔离舱’……等待……不可能的救援……】

【……愿‘起源’……宽恕我们的……傲慢……】

信息破碎,但透露出的绝望感扑面而来。所谓的“撤离指令”在灾难面前形同虚设,“塔”的崩溃(很可能指中央控制塔楼)引发了整个遗迹的系统紊乱。

苏小婉又检查了几个类似的残存记录设备,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灾难来得突然且猛烈(与幻象中“悖论引擎”测试失败吻合),系统迅速瘫痪,逃生无望,幸存者只能等死或躲入某些隔离设施。

她走向中央的控制台残骸。基石在这里的共鸣最强。最大的那座主控制台几乎被彻底摧毁,但旁边一个相对小一些的、似乎用于监控或通讯的副台,还有一个破损的半球形接口闪烁着极其微弱的红光。

苏小婉犹豫了一下,将蓝图基石轻轻靠近那个破损接口。

嗡……

接口的红光瞬间转为柔和的蓝色!紧接着,一个断断续续、夹杂着大量噪音和失真,但比之前任何残存记录都要清晰、稳定的“声音”,直接在他们所有人的脑海中响起!这不是某个研究员的遗言,更像是系统预设的、某种最高优先级的“广播式留言”:

【……检测到‘核心研究权限-次级验证’……确认为‘起源印记’携带者……】

【……播放‘终末实验室’最高警戒级别遗言存档……编号:Zero……】

【……致后来者,尤其是……可能到来的‘同源者’……】

【……我们是‘播种者’文明‘逆熵研究部-第七实验室’……我们的使命,是研究宇宙底层‘秩序化倾向’(你们所称‘肃正协议’)的本质与可能的……反制手段……】

【……我们取得了一些危险的进展……我们发现了‘秩序’并非绝对,其逻辑存在‘悖论盲区’……我们试图建造‘悖论引擎’,利用其盲区,在局部创造‘规则豁免区’甚至‘规则反转点’……】

【……我们……失败了……】

【……‘悖论引擎’测试引发了无法控制的‘高维规则泄露’……泄露的规则与实验室本身的‘逻辑锁’防御系统(用于防止研究污染扩散)发生连锁反应……形成了自我强化的‘逻辑死循环’……】

【……实验室核心区域(‘塔’及主实验区)已被‘逻辑锁死’并持续向更高维度‘塌缩’……外部观测呈现为‘夹缝’状态……任何常规方法无法进入或影响……】

【……‘肃正’的污染在灾难前后也已渗透……加剧了内部环境的恶化……】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将所有非核心人员疏散(或尝试疏散)……将关键研究数据、‘起源’相关加密信息,以及……一枚未完成的‘逻辑钥匙’原型……封存于‘塔’的底层‘起源数据库’……】

【……进入‘塔’的唯一可能路径,是穿过‘逻辑锁死’区域外围的‘回响长廊’……但长廊受到‘逻辑死循环’溢出效应严重扭曲,充满认知危害和现实畸变……且路径并非固定……】

【……‘蓝图基石’是稳定自身认知、抵御部分畸变、并感应‘数据库’方向的唯一可靠信标……但不足以指引具体路径……】

【……‘起源数据库’的最终解锁,需要完整的‘起源印记’……以及……理解‘悖论’的本质……】

【……警告……‘塔’的塌缩可能最终会波及整个夹缝遗迹……甚至产生不可预测的维度涟漪……】

【……后来者……若你决心继续前进……前往‘回响长廊’的入口,位于此平台……编号delta-3的通道……祝你好运……或者……愿‘起源’予你智慧……】

【……存档结束……】

“广播”戛然而止,那个半球形接口冒出一缕青烟,彻底暗淡下去。

平台上一片寂静,只有幽蓝的光带在无声呼吸。

信息量巨大,且充满了不祥的预兆。

“逻辑锁死”、“高维规则塌缩”、“回响长廊”、“认知危害和现实畸变”……每一个词都让人头皮发麻。

未完成的“逻辑钥匙”原型?理解“悖论”的本质?这听起来比驾驭体内的混乱与秩序更加抽象和危险。

“所以……我们要去那个什么‘回响长廊’,穿过一个比刚才‘失衡回廊’还要诡异和危险的地方,进入一个正在向高维度塌缩的‘塔’里,找一个数据库,而开门需要你完全弄明白什么‘悖论’?”铁砧总结得简单粗暴,脸色难看,“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那个留言自己都说‘祝你好运或者愿起源予你智慧’,明显不看好!”

伊瑟拉也面露忧色:“小婉,你的状态刚刚稳定。那个‘回响长廊’听起来专门攻击认知和扭曲现实,你体内现在的情况……”

苏小婉沉默着,消化着这些信息。她看向手中光芒稳定、但似乎也无法提供更多细节指引的“蓝图基石”。留言证实了基石的不可或缺,也指明了下一步的方向——delta-3通道。

她也感到了沉重的压力。前路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险和……诡异。这不是单纯的力量对抗,而是涉及高维规则、逻辑悖论、认知层面的恐怖考验。她刚刚重新定义的、依旧冲突不断的力量,在这种环境下是优势还是更大的负担?

但……

她想起了幻象中研究员们疯狂的执着,也想起了“播种者”文明不惜设立如此危险的实验室来研究对抗“肃正”的决意。林默和地球文明,正在正面抗击“观察者”和其背后的“肃正”力量。如果这个“终末实验室”里,真的封存着关于“肃正”本质的关键信息,甚至那个未完成的“逻辑钥匙”原型……那么,这份风险,必须承担。

“我们没有选择。”苏小婉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蓝图基石’带我们来到这里,林默他们可能也在追寻类似的答案。那个数据库里的东西,可能至关重要。”她看向铁砧和伊瑟拉,“delta-3通道。我们过去看看。如果……如果通道入口的状况就完全无法逾越,我们再考虑其他。但现在,不能未战先怯。”

她率先迈步,根据记忆中平台地图的大致方位(留言提及了通道编号),朝着平台边缘某个方向走去。基石在她手中,光芒似乎随着她的决心,也变得凝实了一丝。

伊瑟拉和铁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决然。铁砧啐了一口:“妈的,跟你们这帮疯子在一起,老子迟早也得疯。”话虽如此,他还是紧了紧背着老疤的手臂,跟了上去。伊瑟拉也立刻跟上,灵能悄然弥漫,为苏小婉和自己提供一层脆弱但必要的感知预警。

平台空旷,脚步声在死寂中回响,与那些无处不在的、来自过去的幻象低语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诡谲。

他们绕开中央的残骸和地上的骸骨,朝着平台一侧墙壁上那排编号模糊的门户走去。很快,他们找到了一个门户上方,残留着几乎难以辨认的“Δ-3”符号。

门户紧闭,表面覆盖着一层不均匀的、仿佛水银流动又时而凝固的暗淡光泽,与周围墙壁的质感明显不同。仅仅是站在门前,就能感到一种轻微的头晕和方向错乱感,仿佛门后的空间本身就在微微“蠕动”。

“回响长廊”的入口。

仅仅是入口,就已经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苏小婉在门前停下,没有立刻尝试开启。她闭上眼睛,再次感受体内那两股被强行定义的力量,感受着“蓝图基石”传来的稳定共鸣,也感受着眉心那三色光纹的脉动。

然后,她伸出手,按向了那流动的、诡异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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