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站在日内瓦国际军事学术会议的后排,手指还搭在终端键盘上。大屏幕刚结束一段关于“认知战伦理边界”的讨论视频,会场灯光亮起,几名外国代表还在交头接耳。他没有动,目光扫过前排那位刚刚发言的欧洲教授——威廉·霍尔特,正低头整理讲稿,嘴角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笑意。
刚才那句话还在空气里回荡:“中国近年所谓的战术创新,不过是把西方技术拼凑起来的外壳,缺乏真正的原创内核。”
会场安静了几秒,有人点头,有人皱眉。秦天知道,这种话不是第一次出现,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他也知道,今天不一样。
他起身往前走。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节奏,不像演讲者那样缓慢庄重,也不像外交官那样轻巧克制,就是一种习惯性行进的步伐,像是穿过训练场去领取任务指令。
走到主讲台边,他没说话,直接将数据线接入共享端口。全场视线集中过来。
大屏幕一闪,跳出一个界面:《混合战场认知战系统》研发日志v1.0。
“这是三年前五月十七日凌晨三点十二分,我在国防大学实验室提交的第一行代码。”秦天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清楚,“当时用的是旧版编译器,服务器Ip为192.168.3.15,时间戳与校园网日志可交叉验证。”
画面切换。一串绿色字符滚动出现,旁边标注着日期、修改人签名和协作节点编号。一行接一行,密密麻麻,持续不断。
“截至目前,系统核心模块共记录有效代码二十七万六千三百四十一行,由我和五名技术人员独立编写,版本迭代一百八十三次,全部过程留痕。”
有人开始坐直身体。
秦天点开一条分支记录:“去年十月九日,我们在西北实弹演习中发现敌方电子伪装模式异常,当晚十一点四十六分启动算法重构,耗时七小时完成新识别模型部署。这段代码的初稿写在一张餐巾纸上,扫描件已上传至附件。”
他调出图像。泛黄的纸片上画着几个框图和箭头,字迹潦草却逻辑清晰。右下角有咖啡渍,边缘还有折痕。
“我们没有抄任何现成方案。因为没人遇到过这种情况。”
会场没人说话了。
霍尔特抬起头,眉头皱紧。“这些资料可以伪造。代码提交时间能改,签名也能模拟。”
秦天点点头,手指敲下回车。
屏幕切换到开发环境实时界面。他输入一串指令,调出底层编译器的历史缓存。
“你说得对,如果只是看记录,确实可能造假。”他说,“所以我现在要还原一个没人知道的设计源头。”
几秒钟后,屏幕上浮现出一张手绘草图。黑白线条,布满涂改痕迹。标题写着:“多源信号融合构想——秦天,硕士三年级,2012年春”。
“这是我当年在军校图书馆自习室画的原型结构图。”秦天说,“后来被导师批注‘过于理想化’,扔进了废纸篓。但我拍了照,存在私人硬盘里。”
他打开元数据信息:拍摄时间、设备型号、存储路径一一列出。
“如果你认为这也能伪造,请告诉我,哪个国家的情报机构会提前十年为一名军校学员布置假证据链?”
霍尔特张了张嘴,没出声。
秦天关闭窗口,回到主日志页。“我不否认学习借鉴的重要性。北约的分布式指挥体系、美军的任务式战术,我都研究过。但研究不等于复制。我们做的,是从零开始搭建一套适应复杂战场的新逻辑。”
他顿了顿,看着霍尔特,“你刚才说我们没有原创能力。可你连我们的开发流程都没看过,就下了结论。这不像学者该做的事。”
霍尔特脸色变了。他快速收拾面前的文件,站起身,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座位。背影有些僵硬,脚步比平时快。
秦天没看他走,而是转向全场。
“这套系统不是用来打败谁的。它的目标只有一个:让更多士兵活着回来。三年来,它参与过十七次边境行动,协助解救三十九名人质,没有一次误判导致伤亡。”
他说完,拔下数据线,收好终端。
掌声从角落响起。先是零星几下,接着越来越多,最后几乎整个会场都站了起来。
几位穿军装的外宾走过来。一个是中东某国的作战部长,另一个是非洲联盟的军事顾问,还有一个来自南美小国的代表团团长。
“你们真的靠这个打赢了反恐战?”非洲代表问。
“打赢不是重点。”秦天说,“重点是怎么打。用最少的人,冒最小的风险,完成任务。”
“我们想引进这套系统。”中东部长直接说,“多少钱都可以谈。”
“不行。”秦天摇头,“它不能卖。这是我们用命换来的经验,属于中国军人。”
对方没生气,反而笑了。“那合作呢?培训、交流、联合演练?”
“可以。”秦天点头,“只要彼此尊重,愿意分享真实数据,我们可以一起进步。”
话音刚落,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条加密消息,来源未知,内容只有两个字:“佩服。”
他没回复,把手机放回口袋。
这时,德国一位女研究员走上前,递来一份邀请函。“下周在柏林有个闭门研讨会,主题是智能协同作战。你能来吗?”
“我尽量。”秦天接过文件,“但现在还有事要处理。”
他转身朝出口走去。身后人群仍在议论,有人拍照,有人记录,还有人在反复回看大屏幕上停留的最后一帧——那张泛黄的餐巾纸,上面写着第一行代码的注释:
“试试看能不能让机器学会判断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