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安靖侯府,疏影轩。
苏云昭仔细地为拂雪换药。
那日她们在山中石隙躲藏到深夜,确认安全后才艰难下山,绕了远路,直到天蒙蒙亮才悄悄回到侯府。
拂雪内伤不轻,需要好生调养。
“姑娘,奴婢无用,连累您涉险……”拂雪面色依旧苍白,语气充满愧疚。
“若非你拼死护着,我早已落入高驰之手。”
苏云昭打断她,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她青紫的背心,“安心养伤,其他的不必多想。”
她面上平静,心下却思绪翻涌。锦娘落入敌手,生死不明。那个惊天秘密,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口。她已让挽月设法向瑞王府递了消息,只待对方回应。
这时,挽月脚步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惶急:“姑娘,不好了!”
“何事惊慌?”苏云昭心中一凛。
“外面……外面都在传……”挽月喘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姑娘您与瑞王殿下……早有私情,私下往来,互赠信物,甚至……甚至有书信传情!”
苏云昭眸光一凝:“何处传起的谣言?”
“奴婢打听了,似乎是从几个世家小姐的茶会上流传开的,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有书信为证!”挽月急道,“如今怕是已传遍京城闺阁,连宫里都可能听到了!”
私相授受,对于未出阁的官家女子而言,是足以毁掉清誉和前程的重罪。更何况,涉及对象是皇子亲王!
苏云昭瞬间便想到了谢明蓁。除了她,谁会如此处心积虑,用这种下作手段来构陷自己?
“父亲那边有何反应?”苏云昭冷静地问。
挽月忧心忡忡:“侯爷尚未回府,但府里已有风言风语,只怕侯爷回来听闻,必定震怒。”
果然,傍晚时分,苏翰远怒气冲冲地回到府中,径直闯入疏影轩。
“逆女!你给我跪下!”
苏翰远脸色铁青,指着苏云昭的手都在发抖,“你……你竟敢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与瑞王私通书信?你还要不要脸面?还要不要安靖侯府的脸面!”
苏云昭并未跪下,她挺直脊背,迎着苏翰远暴怒的目光,语气平静无波:“父亲息怒。
女儿终日居于深闺,如何能与瑞王殿下私通书信?此等荒谬谣言,分明是有人恶意中伤,欲毁女儿清誉,进而打击侯府。
父亲不明就里,便听信谗言,责问女儿,岂非正中间人下怀?”
苏翰远被她一番话说得一噎,但怒火未消:“无风不起浪!若非你行为不检,怎会传出此等谣言?你近日频频外出,谁知道是去做什么!”
“女儿外出,或是应太傅府等世家邀请,或是为调查母亲当年病逝真相,皆有据可查。”
苏云昭目光清冽,“父亲若不信,可派人去查。至于那所谓的‘书信’……不知造谣者,可能拿出真凭实据?”
就在此时,门外小厮通报:“侯爷,门外有人递上一封书信,说是……说是与大小姐有关。”
苏翰远厉声道:“拿进来!”
一名小厮低着头,捧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函进来。苏翰远一把夺过,抽出信纸展开。只看了一眼,他脸色骤变,猛地将信纸摔在苏云昭面前!
“你自己看!这难道还不是证据?!”
苏云昭弯腰拾起信纸。
上面是几行娟秀却刻意模仿的字体,内容极其暧昧,以她的口吻表达对瑞王的倾慕思念,并约其某时某地相见。落款处,甚至模仿了她的笔迹,写着一个“昭”字。
伪造得几可乱真!
苏云昭心中冷笑,谢明蓁为了构陷她,真是下了功夫。
“父亲,”她抬起眼,眼神锐利如刀,“这字迹,看似与我相似,但形似而神不似,转折顿挫之处,匠气过重,分明是极高明的模仿。
父亲若是不信,可取女儿平日手书对比,或请精通笔迹的先生鉴定,真伪立判!”
她上前一步,逼视着苏翰远:“女儿倒想问问,这封来历不明的构陷之信,是如何恰好在此刻送到父亲手中?
这送信之人,又是受谁指使?
其目的,恐怕不仅仅是毁掉女儿,更是要借此将安靖侯府拖入夺嫡之争中,让其成为靖王阵营攻讦瑞王的借口!
父亲,您还要继续被蒙在鼓里,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吗?”
苏翰远被她说得脸色变幻不定。他虽不喜这个嫡女,但并非蠢笨之人。
朝堂局势,他也有所察觉。若真如苏云昭所言,此事背后是靖王与瑞王之争,那安靖侯府确实处境危险。
见苏翰远神色松动,苏云昭语气稍缓:“清者自清。女儿愿接受任何查验。当务之急,是揪出造谣生事、构陷侯府之人!”
苏翰远沉默片刻,重重哼了一声:“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在查清之前,你不许再踏出府门半步!”说罢,拂袖而去,却并未再提惩罚之事。
苏翰远走后,挽月和拂雪都松了口气。
苏云昭却眉头紧锁。禁足她不怕,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谢明蓁散播谣言、伪造书信,动作如此迅速狠辣,绝不止是为了毁她名节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套组合拳的开始。
她想起之前挽月打听来的另一个消息——谢明蓁的贴身侍女锦书,前日突然“染病”,被移出相府,送到城外庄子“静养”去了,据说是恶疾,恐过人。
时间点如此巧合……锦书的“病”,是否与谢明蓁的敛财有关?与这次的构陷是否也有关联?
谢明蓁究竟想做什么?她下一步,又会指向何处?
苏云昭走到窗边,望着靖王府的方向,目光沉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