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剑拔弩张。
御前侍卫刀剑出鞘,寒光凛冽,将中毒内侍与那些来源可疑的猎物团团围住,隔绝开来。
勋贵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纷纷后退,窃窃私语声与压抑的抽泣交织在一起。
皇帝皇帝面沉如水,帝王之威弥漫开来,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他并未看向任何一位皇子,但那审视的目光,却让萧景琰心头一跳。
“太医!”皇帝声音冷冽。
随行太医连忙上前,战战兢兢地查验中毒内侍的情况,又小心翼翼地检查那些猎物,尤其是萧景琰猎回的那头野猪和豹子。
苏云昭立于女眷之中,目光冷静地扫过现场。
她注意到,那几名中毒的内侍,症状并非简单的腹泻,而是明显的神经性毒物中毒迹象——抽搐、吐沫、意识模糊。这与凌墨昨夜探查到的泻药,截然不同。
是靖王临时改变了计划,用了更狠毒的手段?还是……另有其人,想借此机会,一石二鸟?
她的视线不经意间与谢明蓁撞上。
谢明蓁站在靖王阵营女眷的前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担忧,但那双美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平静,甚至……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得意。
苏云昭心下一凛。不对,这恐怕不是靖王的手笔。
萧景琰再蠢,也不至于在进献父皇的猎物上做如此明显的手脚,这无异于自掘坟墓。
那么,是谢明蓁?她想干什么?除掉几个内侍无关痛痒,她的目标是谁?
此时,太医初步查验完毕,跪地禀报:“陛下,几位内侍所中之毒,乃是源自一种名为‘鬼哭藤’的植物汁液,毒性猛烈,触及伤口或误服,皆可致命。
此毒……此毒并非猎物本身所有,而是……而是事后涂抹于猎物皮毛、利爪之上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猎物被淬了毒!这是有人蓄意谋害!
皇帝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扫向萧景琰:“琰儿,你作何解释?”
萧景琰脸色煞白,噗通一声跪下:“父皇明鉴!儿臣岂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这……这定是有人陷害儿臣!请父皇为儿臣做主!”
他急怒攻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辩白。
高驰亦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殿下猎获此兽时,臣等皆在身旁,绝无淬毒可能!必是返回途中,或在此地,被奸人所趁!”
场面陷入僵局。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靖王下毒,但毒确实出现在他的猎物上。
萧景珩适时开口,语气沉稳:“父皇,既然太医已证实毒素是事后涂抹,可见确有奸人混入围场,意图不轨。
当务之急,是封锁围场,彻查所有接触过这些猎物的人员,以及今日所有异常动向。儿臣相信,二弟断不会行此愚笨之事。”
他这番话,看似为萧景琰开脱,实则将调查范围扩大,也点出了“混入围场的好人”。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他知道此刻不能轻易下定论,否则必将引起朝局动荡。
“传朕旨意,围场即刻戒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由洪公公、凌墨统领共同负责,给朕彻查此事!所有猎物,统一封存,再验!”
“遵旨!”洪公公与凌墨领命而去。
皇帝又看向跪地的萧景琰,语气稍缓:“琰儿,你先起来。此事未查明之前,你与你麾下之人,暂留营地,不得擅动。”
“儿臣……遵旨。”萧景琰咬牙应下,心中憋屈万分,看向萧景珩的目光更是充满了怨毒。他认定是萧景珩陷害他!
经此变故,颁赏之事自然搁置,喜庆的围猎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与猜疑。
众人各自返回营帐,等待调查结果。
苏云昭在挽月的陪同下往回走,心思飞转。
谢明蓁……她究竟想做什么?仅仅是为了陷害靖王?这说不通。
若靖王因此失势,对她有何好处?除非……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靖王,而是想借此事,制造更大的混乱,或者,引出更重要的人……
回到帐中,苏云昭坐定,仔细回想今日每一个细节。那“鬼哭藤”之毒,并非常见,谢明蓁从何处得来?她让挽月暗中留意靖王营地与相府营地的动静。
不久,挽月带回消息:“姑娘,靖王殿下在帐中大发雷霆,砸了不少东西。
相府那边倒很安静,谢大小姐一直在帐中未曾外出。不过……奴婢回来时,好像看到凌墨统领带着人,往西南角溪流那边去了……”
西南角溪流!那是昨日凌墨发现泻药的地方!
苏云昭猛地站起身。泻药与剧毒,先后出现在围场。下毒之人,对围场环境颇为熟悉,且能避开守卫行动。
若泻药是靖王的人所为,那剧毒呢?是同一拨人升级了手段,还是另一拨人趁机行事?
她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谢明蓁安静得反常,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夜幕再次降临,围场戒备森严,火光通明,巡逻侍卫的脚步声比平日密集了许多。调查仍在继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忽然,苏云昭帐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挽月警惕地走到门边,低声问:“谁?”
外面无人应答,却有一物从帐帘缝隙塞了进来,是一个小小的纸团。
挽月捡起纸团,交给苏云昭。
苏云昭展开一看,上面只有潦草的几个字:“小心水源,非止一处。”
字迹陌生,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药草清苦之气。
送信人是谁?这警告,是真是假?非止一处水源有问题,那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