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脚下,林木茂密,人烟稀少。
苏云昭与拂雪皆换上了便于行动的粗布衣衫,扮作上山采药的姐妹。
根据顾先生提供的线索,那处废弃的田庄位于半山腰一处背阴的坳地里,寻常人很难发现。
“姑娘,看那边。”拂雪眼尖,指着不远处灌木丛中一道若隐若现的车辙印,“痕迹较新,近日应有人或车马经过。”
苏云昭蹲下身,仔细查看车辙的深度和走向,又捻起一点泥土在指尖搓了搓。
“是运货的板车,载重不轻。但这方向……似乎是通往那处废弃庄子。”她眉头微蹙,一个废弃的庄子,为何还会有货物运送?
两人愈发警惕,借着林木掩护,小心翼翼地向山坳深处摸去。
越靠近庄子,周围的寂静便越发透着诡异。虫鸣鸟叫似乎都稀疏了许多。
穿过一片密林,那处传说中的废弃田庄终于出现在眼前。
断壁残垣,荒草萋萋,大部分屋舍都已坍塌,唯有最里面一处看似以前是主院的正房,还算完整,只是门窗破败,布满蛛网。
然而,苏云昭的目光却瞬间凝住。在那正房侧面,看似随意堆放的柴垛后方,泥地上赫然有着几枚清晰的脚印!
脚印杂乱,大小不一,绝非一人所留,而且痕迹很新,绝不超过两日。
“有人!”拂雪压低声音,手已按在了腰间藏着的短刃上。
苏云昭示意她噤声,两人矮身藏在一块巨大的山石之后,仔细观察。
正房周围静悄悄的,看不出有人活动的迹象。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却如影随形。
“不对劲。”苏云昭低语,“若锦娘真藏身于此,必是隐秘之事,怎会留下如此多新鲜脚印?倒像是……”
她心下一沉,“倒像是有人故意布下的陷阱,守株待兔。”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阵轻微的、金属摩擦的铿锵声,极其细微地从正房后方传来。若非苏云昭听觉敏锐,几乎要错过。
是甲胄?还是兵刃?
拂雪也听到了,脸色一变:“姑娘,有埋伏!我们快走!”
就在这时,破败的正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灰布衣裳、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探出头来,神情惊惶,左右张望,似乎在确认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苏云昭藏身的大石时,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即迅速缩回头,关上了门。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苏云昭看得分明——那老妇人的眉眼间,与张嬷嬷描述的、母亲当年身边那个叫锦娘的丫鬟,竟有六七分相似!只是苍老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她果然在这里!但看她的神情,分明是身不由己,被人囚禁于此!
“姑娘,怎么办?”拂雪急问。敌人埋伏在侧,目标近在眼前,却危机四伏。
苏云昭心念电转。锦娘还活着,但已落入对方手中。对方以她为饵,目的就是引自己上钩。此刻若贸然现身,不仅救不了人,自身也难以脱身。
“先退。”苏云昭当机立断,“弄清对方虚实,再图后计。”
然而,她们刚欲转身,身后密林中,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一声戏谑的冷笑:“现在才想走?未免太迟了些吧?”
苏云昭猛地回头,只见七八个身着劲装、手持钢刀的汉子,已从林中显出身形,呈半包围之势,堵住了她们的退路。
为首一人,身形高壮,面容冷硬,正是靖王府侍卫统领,高驰!
高驰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苏云昭身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苏大小姐,真是好兴致,不在侯府享福,跑到这荒山野岭来采药?还是说……来找什么人?”
苏云昭心下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将拂雪稍稍护在身后:“高统领不待在靖王府当值,跑来这荒山野岭,莫非是专程来迎接小女子的?”
高驰嗤笑一声:“牙尖嘴利。不过,你既然自投罗网,也省得我们兄弟再费周折。”他大手一挥,“拿下!要活的!”
劲装汉子们应声而动,持刀逼上。拂雪娇叱一声,短刃出鞘,护在苏云昭身前,与最先冲上的两人战在一处。
她身手矫健,招式狠辣,一时间竟将那两人逼得手忙脚乱。
但对方人多势众,且都是好手,很快便有另外几人绕过战团,直扑苏云昭。
苏云昭虽不谙武艺,但法医的本能让她冷静异常。
她看准时机,手腕一翻,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已夹在指间——这是她平日验尸、针灸所用,关键时刻亦能防身。
一名汉子伸手抓来,苏云昭侧身避过,银针精准地刺入其手臂穴道。
那汉子只觉半身一麻,动作顿时僵住。另一人见状,挥刀横劈,苏云昭矮身躲过,银针再出,直取对方膝眼。
她凭借巧劲和精准的穴位打击,竟暂时周旋于两名壮汉之间,未落下风。
然而,高驰已不耐烦。他看出拂雪是主要战力,身形一晃,亲自出手,一掌拍向拂雪后心。
掌风凌厉,拂雪察觉危险,回身格挡,却被震得气血翻涌,连退数步,短刃险些脱手。
“拂雪!”苏云昭惊呼。
高驰冷笑,正要下令将两人一并擒拿。突然,那破败的正房木门再次被猛地撞开!
方才那老妇人——锦娘,竟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手中高举着一块半旧的木牌,嘶声喊道:
“高统领!你们要找的东西在这里!放她们走!否则我立刻毁了它!”
众人皆是一怔。高驰目光骤然锐利,死死盯住锦娘手中那块看似普通的木牌,脸色变幻不定。
苏云昭亦看向那木牌,心头巨震——那木牌的材质、大小,与她怀中那枚残缺令牌,几乎一模一样!难道……这才是完整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