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病”来得又快又猛。
不过短短数日,昭阳殿便传出消息,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卧床不起,连每日的嫔妃请安都免了。
太医院几位太医轮番诊视,脉象皆显示皇后心血亏虚,元气大伤,似有油尽灯枯之兆,开了不少滋补方子却收效甚微。
皇帝闻讯,亲自前往探视,见皇后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不由忧心忡忡,下令太医院竭力救治。
后宫之中,暗流涌动。
皇后若真就此倒下,中宫之位空悬,林贵妃即便尚在禁足,其子靖王依旧是储位的有力争夺者,更何况还有虎视眈眈的谢明蓁。不少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嫔妃和宫人,心思开始活络起来。
锦华宫内,林贵妃得知皇后“病重”的消息,抚掌而笑:“好!看来那药效发作了!告诉咱们的人,做得很好!继续,不必再加量,维持即可。”
她仿佛已看到皇后薨逝,自己解除禁足,重掌后宫大权的那一天。
昭阳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皇后“虚弱”地躺在凤榻上,苏云昭正为她施针。
这几日,苏云昭以“家中祖传按摩手法可为娘娘舒缓不适”为由,得以频繁出入寝殿,实际是借此机会,用银针和自配的药物,为皇后调理因那慢性药物造成的些许真实不适,并维持着那“病重”的假象。
“娘娘,感觉如何?”苏云昭收针,低声问道。
皇后微微睁眼,眼中并无病态,反而带着一丝锐利:“无妨。外面情形如何?”
“太医院已束手无策,皇上甚是忧虑。各宫反应不一,锦华宫那边……似乎很满意。”苏云昭回道。
皇后冷笑:“她自然满意。且让她再得意几日。”
“鱼儿,就快上钩了。”苏云昭轻声道。她们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那下药之人再次行动,便可收网。
这日傍晚,负责煎药的嬷嬷照例将煎好的汤药送入寝殿。
一切如常,银针试毒,无异样。
然而,就在嬷嬷准备伺候皇后用药时,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安公公,带着两名小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煎药的小厨房外,截住了正准备离开的一个小宫女。
那小宫女名唤小蝶,原是负责洒扫的粗使宫女,因做事还算伶俐,不久前被提拔到小厨房帮忙。
此刻她被安公公堵住,吓得脸色煞白,手中一个极小的、空空如也的油纸包,不慎掉落在地。
“拿下!”安公公低喝一声。
小蝶腿一软,跪倒在地:“公公饶命!公公饶命!是……是锦华宫的翠缕姐姐让奴婢做的!她说这只是让娘娘安神的药,无害的!奴婢不知是毒药啊!”
人赃并获!
安公公立刻将小蝶与证物带至皇后面前。皇后此时已“强撑”着坐起,面色沉静,不怒自威。
“说,锦华宫的人,是如何指使你的?这药,究竟是什么?”皇后声音不高,却带着凛冽的寒意。
小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将如何被锦华宫大宫女翠缕收买,如何将那无色无味的药粉在煎药最后阶段偷偷撒入,一五一十全都招了。那药粉,正是林贵妃口中的“好东西”。
“好!好一个锦华宫!好一个林贵妃!”皇后怒极反笑,“禁足期间,竟还敢谋害中宫!安得禄,带上人证物证,随本宫去见皇上!”
“娘娘,您的身子……”安公公担忧道。
“无妨!”皇后掀被下榻,虽脸色仍显苍白,但眼神锐利,步伐沉稳,“本宫若再不‘好起来’,只怕有人真要无法无天了!”
皇帝此刻正在乾元宫批阅奏折,听闻皇后“抱病”前来,心知有异,立刻宣见。
当皇后带着人证物证,将林贵妃指使宫人在其汤药中下毒之事禀明时,皇帝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毒妇!朕念及旧情,只将她禁足,她竟敢变本加厉,谋害皇后!”
皇帝猛一拍案,震得笔架乱颤,“洪公公!立刻带人搜查锦华宫!将林氏身边那个叫翠缕的宫女,给朕押来!”
“是!”洪公公领命而去。
锦华宫内,林贵妃尚在做着美梦,忽见洪公公带着大批侍卫闯入,直接拿下了她的心腹翠缕,并开始翻查她的寝宫,顿时花容失色。
“你们干什么!本宫是贵妃!谁给你们的胆子!”林贵妃色厉内荏地呵斥。
洪公公面无表情,展开一道口谕:“奉皇上口谕,搜查锦华宫,相关人员,带走问话!贵妃娘娘,得罪了。”
当从小蝶房中搜出的同样油纸包残粉,与翠缕房中搜到的尚未使用完的药粉,以及太医院院判确认此药确为慢性毒药的供词一并摆在面前时,林贵妃彻底瘫软在地。
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皇帝看着跪在脚下,哭得梨花带雨、连连喊冤的林贵妃,眼中只有冰冷的失望与厌恶。
“林氏,你太让朕寒心了!
禁足期间,不思悔改,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传朕旨意,贵妃林氏,心肠歹毒,谋害中宫,即日起,褫夺封号,降为贵人,移居冷宫!非诏不得出!其身边一应参与此事宫人,一律杖毙!”
这道旨意,如同晴天霹雳,将林贵妃彻底打入深渊。褫夺封号,降为贵人,移居冷宫!这几乎等同于被打入死牢,再无翻身之日!
“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臣妾啊皇上!”林贵妃哭喊着,却被侍卫毫不留情地拖了下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精心设计的慢性毒杀,竟会以如此快的速度,如此惨烈的方式败露。
消息传出,六宫震动。曾经权倾后宫的林贵妃,竟一夜之间沦落至此!
谢明蓁在靖王府得知此事,手中的茶盏瞬间落地,摔得粉碎。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皇后和苏云昭竟如此狠绝,以自身为饵,设下如此圈套!林贵妃这枚最重要的后宫棋子,竟就此废了!
她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苏云昭,比她想象的,更难对付。
昭阳殿内,皇后“病体”迅速“康复”。皇帝深感愧疚,赏赐如流水般送入昭阳殿,并对皇后更加敬重信赖。
苏云昭站在殿外,看着宫中风云变幻,心中并无多少喜悦。
扳倒林贵人(原林贵妃)只是第一步,生母的冤案尚未昭雪,而前方,还有更强大的敌人——谢明蓁与靖王,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