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侯府正院万福堂内,乱作一团。苏老夫人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几位姨娘和小姐围在一旁,有的抹泪,有的窃窃私语,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不安。苏翰远脸色铁青,训斥着跪在地上的管事嬷嬷和厨头。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明日便是大婚之日,若是冲撞了喜气,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苏翰远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一些被翻捡出来、看似有些霉变的珍贵菌菇,“这些东西是如何混进来的?查!给本侯彻查!”
柳姨娘在一旁拿着帕子拭泪,声音哽咽:“侯爷息怒,母亲吉人天相,定会无恙的。只是……这节骨眼上出这等事,莫非是……”她欲言又止,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刚刚赶到的苏云昭,意有所指。
苏云昭无视柳姨娘的目光,快步走到榻前,先向苏翰远行了一礼:“父亲。”然后便俯身仔细查看苏老夫人的情况。她伸手搭上老夫人的脉搏,触手虽有些虚浮,但节律大致平稳,又翻看了眼皮,观察其面色。
“祖母并非急症,更像是受了惊吓,加之年迈体弱,一时气血上涌所致。”苏云昭冷静地判断,声音清晰镇定,瞬间压下了屋内的嘈杂,“快去请府医过来,再用温水化开一颗安宫牛黄丸,给祖母服下。”
她条理分明的安排,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让慌乱的下人找到了主心骨,连忙依言行事。苏云昭又转向那堆“问题食材”,仔细看了看,甚至拿起一片放在鼻尖轻嗅。
“这些菌菇虽有轻微霉变,但毒性微弱,若非大量食用,绝不至让人晕厥,更别说只是查看。”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柳姨娘和地上跪着的管事,“祖母晕倒,恐是另有原因,或是被人刻意惊扰。父亲,当务之急是让祖母静养,稳定府内人心,彻查之事,可稍后进行,莫要影响了明日大事。”
苏翰远见女儿如此镇定,句句在理,心中的怒火也消了几分,点头道:“就依你所言。”他瞪了柳姨娘一眼,“都少在这里哭哭啼啼,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若明日大婚有失,本侯唯你们是问!”
在苏云昭的及时处理和安抚下,万福堂的混乱很快平息下来。府医赶来诊脉,结果与苏云昭判断一致,开了安神汤药。苏老夫人服下药后,气息逐渐平稳,沉沉入睡。
处理好府内事宜,已是华灯初上。苏云昭拖着疲惫的身躯,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她深知,府内这场风波,不过是明日大戏的序曲。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依照规矩,大婚前夕,准王妃需入宫,在皇后指派的嬷嬷指导下,进行最后的礼仪学习和祈福。马车载着苏云昭,再次驶入夜色中的皇城。宫道两旁的石灯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将巍峨的宫墙映照得影影绰绰,平添几分肃穆与神秘。
在指定的宫殿内,流程繁琐而庄重。焚香、沐浴、更衣、聆听训导……苏云昭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每一个步骤,神情恭谨,姿态优雅,让负责教导的嬷嬷暗自点头称赞。
然而,就在一切即将结束,苏云昭准备辞别嬷嬷,前往临时歇息的偏殿时,她敏锐的耳朵捕捉到远处似乎传来一阵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金属摩擦声,以及几声被迅速压低的呜咽,很快又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那声音来源的方向……似乎是通往冷宫区域?苏云昭的心猛地一紧。是巡逻的侍卫?还是……别的什么?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凝神细听,却只剩下风吹过檐角的呜咽声。
“苏姑娘,怎么了?”领路的宫女见她驻足,轻声问道。
苏云昭迅速收回心神,摇了摇头:“无事,许是听错了。”她不能在此刻表现出任何异常。但那股不安的预感,却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她的心头。
谢明蓁……她最后的阴谋,是否已经启动?目标是她,还是……宫中的某人?比如,那位身在浣衣局的辛嬷嬷?
她回到临时安置的偏殿,殿内烛火通明,熏香袅袅,门外有宫中侍卫值守,看似安全无虞。但苏云昭却毫无睡意,她和衣躺在榻上,耳听八方,精神高度集中,等待着可能发生的任何变故。
夜色深沉,承启二十四年的最后一个夜晚,格外漫长。吉日的前夕,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而在靖王府内,谢明蓁听着绮罗的最新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而满意的笑容。
“鱼儿已经惊了,网也该撒下去了。明日……我要送苏云昭一份永生难忘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