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内,檀香袅袅,气氛宁静祥和。
苏云昭身着王妃品级的大装,恭敬地向皇后周氏行叩拜大礼。
皇后今日气色似乎比前次见时好些,身着杏黄色常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仅簪一支碧玉簪,更显端庄温婉。
“快起来吧,赐座。”皇后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宫女搬来绣墩,苏云昭谢恩后,侧身坐下,姿态优雅,目不斜视。
皇后细细打量着她,目光在她沉静的面容和得体的举止上停留片刻,微微颔首:“在瑞王府中一切可还习惯?景珩性子冷清,但心思纯正,你多体谅他。”
苏云昭垂首应答:“回母后的话,王爷待儿臣甚好。府中诸事,儿臣正逐步熟悉,定当尽心竭力,不负王爷与母后期望。”
“嗯,如此便好。”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似随意问道,“听闻你近日在整理王府旧例,还见了顾先生?”
苏云昭心中微凛,皇后消息果然灵通。她谨慎回道:“是。儿臣愚钝,唯恐管理不善,有负王爷信任,故想先理清旧制,再图循序渐进。顾先生博学,儿臣有幸聆听教诲,获益良多。”
皇后放下茶盏,目光变得深邃了几分:“治家如治国,纲举目张固然重要,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有些事,心中有数即可,未必需要立刻摆到明面上。尤其是在这风口浪尖上,动静太大,反而容易成为靶子。”
这话语带双关,既是治家之道,更是处世箴言。苏云昭立刻领会,皇后这是在提醒她,整顿内务可以,但要注意方式和节奏,避免过早暴露实力,引来不必要的攻击。她恭声应道:“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必当把握好分寸。”
皇后见她一点即透,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转而问道:“昨日去锦华宫,贵妃可还好?”
苏云昭据实以告:“贵妃娘娘凤体安康,对儿臣亦多有勉励。”她略一停顿,补充道,“只是娘娘似乎格外关切瑞王府内务,问及儿臣日常打理细节。”
皇后闻言,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很快又恢复如常:“贵妃性子直爽,关心晚辈也是常情。你只需记住,你是瑞王府的正妃,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无需过分在意他人眼光。若有难处,可随时入宫来禀。”
这话是明明白白的支持了。苏云昭心中感激,再次拜谢:“谢母后关爱,儿臣感激不尽。”
皇后又赏了她几本关于宫廷礼仪和史鉴的书籍,叮嘱她闲暇时翻阅,可明心见性。赏赐的物件除了常规的宫缎、首饰外,还有一盒品相极好的血燕窝,说是给她补身子。
离开昭阳殿,苏云昭心情有些复杂。皇后的提点充满智慧和支持,让她倍感温暖,但也从侧面印证了目前的局势确实暗流汹涌,连皇后都需小心提防贵妃。贵妃的“格外关切”,更是让她警惕,谢明蓁定然已在贵妃面前说了些什么。
果然,在她即将出宫时,一个小宫女匆匆赶来,说是贵妃娘娘请瑞王妃再去锦华宫一趟,有话吩咐。
苏云昭心知这绝非好事,但无法推辞,只得随之前往。锦华宫内,林贵妃端坐上位,脸上的笑容不如昨日热情,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瑞王妃来了,”贵妃懒懒地抬了抬手,免了她的礼,“本宫听说,你近日对些陈年旧事颇感兴趣?还频频向皇后娘娘请安?”
苏云昭心中一沉,面上却依旧平静:“回贵妃娘娘,儿臣初入王府,诸多规矩不明,故常向母后请教,以免行差踏错。至于旧事,儿臣愚钝,不知娘娘所指为何?”
林贵妃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不必在本宫面前装糊涂。安分守己做好你的瑞王妃便是,不该打听的,少打听。这深宫里的水,深着呢,小心好奇心太重,淹着自己!”
这番警告已是毫不客气。苏云昭垂下眼帘,恭顺地应道:“儿臣谨遵贵妃娘娘教诲,定当恪守本分。”
从锦华宫出来,苏云昭背脊挺直,手心却微微沁出冷汗。谢明蓁的动作好快,不仅成功挑动了贵妃的敌意,还能如此迅速地借贵妃之口向她施压。看来,调查母亲旧案和谢明蓁异常之事,必须更加隐秘和谨慎才行。
回到瑞王府,她立刻召来丹心和挽月,将今日宫中情形简略告知,叮嘱她们日后行事更要小心,尤其注意府中与宫中可能有联系的人员动向。
夜幕降临,苏云昭独坐灯下,翻阅着皇后赏赐的史鉴。书页泛黄,字迹古朴,记载着历代兴衰、后宫纷争。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谢明蓁,而是盘根错节的后宫势力、根深蒂固的旧案阴影,以及那看似虚无缥缈却又切实存在的“预知”能力。前路漫漫,险阻重重,她必须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