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七的雪下得猛，鹅毛大的雪片砸在琉璃瓦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无数只爪子在挠皇宫的墙。唐宁站在御书房的廊下，手里攥着半块冻硬的窝头——这是早上从御膳房角落里翻出来的，和他在孤儿院抢的最后一块一模一样，只是少了道牙印，多了层金粉似的雪光。
“圣上，大理寺的人来报，赵德海招了，说户部侍郎孙承宗手里有本‘贪腐账’，记着近五年朝廷官员私吞税银的数目，连太后和李尚书的名字都在上面。”狗剩裹着件打了补丁的棉袄跑过来，棉鞋踩在雪地里，陷出两个深窝，“刚才去西市买炭火，听见孙府的管家在和漕运的人吵架，说‘今晚三更，走水路，船在东河湾等着’，好像是要跑。”
唐宁把窝头塞进怀里，雪粒子钻进衣领，冻得他一哆嗦。孙承宗是太后的“钱袋子”，上次算错税银时就发现他和漕运勾结，只是没想到他手里还攥着这么大的把柄。这账本要是被他带到番邦，朝堂上的贪官们肯定会狗急跳墙，到时候西疆的军饷、灾区的粮草，全得泡汤。
“让陆峥带三百禁军，乔装成漕运脚夫，去东河湾埋伏，把所有出口都堵死——记住，留活口，账本必须拿回来。”唐宁转身往书房走，案上摊着张东河湾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三个隐蔽的码头，“另外，让老疤脸带二十个兄弟，去孙府后门盯着，要是他从陆路跑，就把他拦下来。”
狗剩刚要走，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惊呼声：“圣上！不好了！孙侍郎府上的人说……说孙侍郎病重，要辞官回乡，太后已经准了，还让太医院派了太医去‘诊治’！”
唐宁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太后这是在帮孙承宗打掩护，太医院的太医十有八九是她的人，说不定早就把“病重”的戏码演好了，就等着晚上趁机溜走。
“去把林晚秋叫来，让她立刻去太医院查一下，今天派去孙府的太医是谁，有没有带药箱，药箱里装的是什么。”唐宁走到地图前，用炭笔在东河湾的码头旁画了个圈，“另外，告诉陆峥，把埋伏的时间提前到二更，孙承宗肯定会提前动身。”
没过多久，林晚秋来了。她穿着件素色的宫装，脸上沾着点雪，手里攥着张纸条：“圣上！奴婢查到了！派去孙府的太医是李嬷嬷的远房侄子，叫李三，药箱里装的不是药材，是金银珠宝，还有件黑色的夜行衣——刚才奴婢偷偷跟着他去孙府，听见他和孙承宗说‘太后让您先去番邦避避，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唐宁冷笑一声，果然是太后的阴谋。他接过纸条，上面还画着孙府的后门路线，林晚秋在旁边标注了“有狗，需带肉包子”——这姑娘心思细，连这点都想到了，比御书房里那些只会拍马的官员强多了。
“让老疤脸的人带上肉包子，在孙府后门的巷子口埋伏，等李三出来，就把他抓了，问问他番邦的接头人是谁，在东河湾的哪个码头见面。”唐宁把纸条递给狗剩，“另外，你去御膳房拿些热包子，给陆峥的人送去，天这么冷，别让兄弟们冻着——当年在流民营，要是能有个热包子，就能多活个人。”
狗剩点点头，刚要走，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陆峥的手下，浑身是雪，手里攥着个令牌：“圣上！陆将军让小的来报，东河湾发现了三艘可疑的漕船，船上挂着‘漕运总督府’的旗子，却没有船夫，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唐宁眼睛一亮，孙承宗果然提前动身了。他拿起案上的剑，往身上披了件黑色的披风：“走，去东河湾，朕要亲自去看看，这位孙侍郎是怎么跑的。”
雪越下越大，马车在雪地里走得很慢，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像极了当年在流民营里，张嬷嬷推磨的声音。唐宁坐在马车里，手里攥着那半块冻硬的窝头，心里一阵发酸——那时候，他和老疤脸抢一个窝头，能抢得头破血流，现在这些官员，却把百姓的税银当废纸，随意挥霍，还想跑到番邦去避风头，真是该死。
到东河湾时，已经是二更半了。陆峥的人都埋伏在芦苇荡里，手里拿着火把，雪落在火把上，发出“滋滋”的响。唐宁走到芦苇荡边，往河里一看，三艘漕船静静地停在水面上，船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像鬼火一样。
“圣上，刚才有个船夫打扮的人去了孙府，现在还没出来，估计是在等孙承宗。”陆峥凑过来说，声音压得低，“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只要孙承宗一上船，就把船围起来，一个都跑不了。”
唐宁点点头，刚要说话，突然看见孙府的方向亮起了一盏红灯笼——是约定的信号。没过多久，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从孙府的后门跑出来，后面跟着两个家丁，手里扛着个大箱子，箱子上还沾着点墨迹，像是装账本的箱子。
“来了！”陆峥低喝一声，手里的火把举得更高了。
孙承宗跑到码头，刚要上船，突然听见芦苇荡里传来一声大喝：“孙侍郎，别走了！圣上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孙承宗吓得一哆嗦，箱子掉在地上，里面的账本散了一地。他转身想跑，却被老疤脸的人拦住了——老疤脸手里拿着个肉包子，正喂着孙府的狗，那狗吃得欢，根本没叫。
“唐宁！你别得意！”孙承宗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手里有账本，要是我死了，账本就会被送到番邦，到时候朝廷的贪官们都会反，你这个皇帝也做不成！”
唐宁走到他面前，雪落在他的披风上，很快就积了一层。他捡起地上的账本，翻开一看，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每个数字后面都跟着个官员的名字，太后的名字后面写着“五十万两”，李尚书的名字后面写着“三十万两”，还有很多他没见过的官员，数目加起来，比西疆三年的军饷还多。
“孙承宗，你以为这些账本有用吗？”唐宁把账本扔在地上，用脚踩了踩，“朕早就知道这些贪官的嘴脸，上次算错税银，就是为了引你们出来。现在赵德海已经招了，李三也被抓了，你觉得你还能跑得了吗？”
孙承宗的脸色变了变，匕首握得更紧了：“我……我可是太后的人！你要是杀了我，太后不会放过你的！”
“太后？”唐宁冷笑一声，“你以为太后还能保你吗？她现在自身难保，番邦人答应给她的好处，不过是骗她的，等你把账本送过去，她就会被番邦人杀了，你也一样！”
孙承宗的身体抖了抖，匕首从手里掉了下来。他“扑通”跪倒在地，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圣上！臣错了！臣是被太后逼的！臣要是不帮她私吞税银，她就会杀了臣的家人！求圣上饶命！臣愿意把所有的金银都交出来，只求您别杀臣！”
唐宁看着他，心里一阵恶心。这些贪官，平时作威作福，把百姓的血汗钱当儿戏，一旦出事，就把责任推给别人，真是可悲又可恨。
“把他绑起来，交给大理寺，严加审讯，让他把所有的贪官都指认出来。”唐宁转身对陆峥说，“另外，把这些账本收好，明天上朝时，当着百官的面，把这些贪官的名字和数目都念出来，让大家看看，这些所谓的‘父母官’，到底是什么货色！”
陆峥应了声，让人把孙承宗绑了起来。唐宁捡起地上的账本，拍了拍上面的雪，心里松了口气。今晚不仅抓住了孙承宗，还拿到了贪腐账，接下来，就是清理朝堂里的贪官，把他们私吞的税银追回来，给西疆的将士们发军饷，给灾区的百姓发粮食。
雪还在下，唐宁站在东河湾的码头，看着远处的皇宫，宫墙上的灯笼在雪地里显得格外亮。他想起在流民营里，张嬷嬷说过的话：“雪是干净的，能盖住所有的脏东西。”现在，他要让这雪，盖住朝堂里的贪腐，让大启的江山，变得像这雪一样干净。
“圣上，天太冷了，您还是回宫里吧，不然会冻病的。”狗剩递过来件披风，上面绣着团龙纹，是林晚秋特意让人做的，“林姑娘还在宫里等着您呢，她说给您熬了姜汤，驱寒的。”
唐宁接过披风，裹在身上，暖和了很多。他往马车的方向走，雪落在他的肩上，像撒了层白糖。他想起林晚秋的帕子，想起老疤脸的肉包子，想起陆峥的火把——这些人，都是他的兄弟，是他的亲人，有他们在，他就能把这大启的江山，治理得越来越好。
回到宫里时，已经是四更了。林晚秋果然在御膳房等着，锅里的姜汤还冒着热气，旁边放着几个热包子，是用小米面做的，和他在孤儿院吃的一模一样。
“圣上，您回来了！快喝碗姜汤，暖暖身子。”林晚秋递过来碗姜汤，碗是粗瓷的，上面还有个小豁口，“刚才奴婢去大理寺问了，李三已经招了，他说太后和番邦人约定，腊月二十的宫宴上，要刺杀您，然后扶持藩王登基，把大启的半壁江山割给番邦。”
唐宁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暖流从喉咙滑到肚子里，舒服多了。他看着林晚秋，心里一阵感动——这姑娘从河南来，没读过多少书，却比朝堂里的官员更懂忠心，更懂百姓的辛苦。
“腊月二十的宫宴，朕倒要看看，太后和番邦人能玩出什么花样。”唐宁放下碗，拿起个热包子，咬了一口，还是当年的味道，“让陆峥加强宫禁，把宫里的眼线都清干净，另外，让边军的西宁侯派些老兵来京城，帮忙守卫皇宫——太后和番邦人想造反，朕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林晚秋点点头，眼神坚定：“圣上放心，奴婢会帮您盯着后宫的动静，不会让太后的阴谋得逞。”
唐宁看着她，心里充满了信心。他知道，腊月二十的宫宴，将会是一场硬仗，但他不怕。因为他有陆峥、老疤脸这样的兄弟，有林晚秋这样的百姓支持，还有边军的将士们在前线打仗——他一定能赢，一定能把太后和番邦人的阴谋彻底粉碎，还大启一个太平天下。
雪还在下，御膳房的灯亮了一夜。唐宁坐在桌前，手里攥着那半块冻硬的窝头，心里想着流民营的日子，想着西疆的将士，想着灾区的百姓。他这个伪皇帝，唯一要做得就是让百姓都能吃包饭，能穿上暖和的衣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窗外的雪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唐宁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皇宫，宫墙上的雪在晨光中闪着光，像铺了层金子。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的战斗也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