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鸢定居黑岩城后,萧彻便刻意调整了政务节奏。三司事务虽繁杂,他却将核心工作集中在白日辰时到申时处理,余下光阴尽数留给身边人。黑岩城的晨光总带着清冽的沙砾气息,有时林砚会陪苏青鸢去学府的晨课旁听,看她教各族女子辨识草药图谱,听她用双语讲解 “医者仁心” 的道理;暮色降临后,两人便携手漫步在城郭内外,将北疆的山河盛景化作朝夕相伴的闲情。
北疆的景致与江南截然不同,没有烟雨朦胧的小桥流水,却有雄浑壮阔的戈壁草原、澄澈如镜的高原湖泊。苏青鸢初来时便对传闻中的月牙泉心生向往,林砚便选了个晴好的清晨,备了轻便的行囊与两匹骏马,带着她出城而去。出了黑岩城西门,地势渐缓,戈壁滩上的沙棘丛连绵成片,枝头挂满橙红的小果,风吹过便簌簌作响。苏青鸢勒住马缰,弯腰采摘了几颗沙棘果,入口酸甜多汁,她眉眼弯弯:“这果子比江南的杨梅更有滋味,入药还能生津止渴,正好教女学班的姑娘们采摘炮制。” 林砚笑着替她拂去衣袖上的草叶:“往后想吃,我常带你来。这戈壁上的宝贝多,慢慢带你一一寻来。”
行至正午,月牙泉已近在眼前。那汪碧水嵌在黄沙之中,宛如一枚温润的碧玉,岸边的胡杨树枝繁叶茂,投下浓密的树荫。林砚取出随身携带的毡毯铺在沙地上,摆上苏青鸢带来的江南糕点、北疆奶酪与亲手熬制的沙棘汁。两人并肩而坐,望着泉水中胡杨的倒影,听着远处偶尔传来的驼铃。苏青鸢靠在林砚肩头,轻声道:“以前在江南,总听人说北疆是蛮荒之地,如今亲见,才知这里的山河竟如此壮美。” 林砚握住她的手,指尖划过她细腻的掌心:“这几年耗尽心力,所求的便是让这片土地安宁,能与你这样坐看风云。”
歇息过后,林砚牵着苏青鸢的手沿泉边漫步,偶遇几位白鹰部的牧民正在泉边饮水。牧民们认出林砚,纷纷翻身下马行礼,见到苏青鸢时,又热情地献上刚采摘的沙棘果与自制的奶酪。领头的牧民大叔笑着说:“林大人带来的好政策,让我们能安稳放牧耕种,苏夫人教我们女子识字学医,真是我们的福气!” 苏青鸢笑着回礼,又细心询问一位牧民妇人的身体状况 —— 前些日子妇人在女学班听课,曾提过腰腿酸痛的旧疾。她从行囊中取出一小瓶药膏,叮嘱道:“这是用沙棘油与当归、红花熬制的,每日涂抹按摩,能缓解疼痛,回去让姑娘们也学学这个法子。” 牧民妇人连连道谢,眼中满是感激。
往后几日,林砚又带苏青鸢去了西麓草原。彼时正是草原最丰美的时节,绿草如茵,牛羊成群,远处的雪山皑皑,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金狐部的牧民们见林砚与苏青鸢到来,特意杀了肥羊,燃起篝火,邀请他们参加草原的野餐。牧民们弹起马头琴,唱起悠扬的牧歌,苏青鸢跟着学唱,虽发音生涩,却引得众人阵阵欢笑。林砚坐在篝火旁,看着苏青鸢与牧民女子们一起跳舞,裙摆飞扬,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心中满是安宁。他想起初到北疆时的荒芜与战乱,如今眼前的和睦景象,正是他与无数人日夜操劳的意义所在。
闲暇时,林砚还会带苏青鸢去风蚀谷看胡杨林。秋日的胡杨金黄似火,在戈壁中绽放出极致的绚烂。两人沿着谷中栈道缓缓前行,脚下是松软的沙土,身旁是形态各异的胡杨树,有的苍劲挺拔,有的盘根错节。苏青鸢抚摸着树干上粗糙的纹路,感慨道:“胡杨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这般坚韧,倒像极了守边的将士与百姓。” 林砚点头附和:“北疆的土地与人民,都带着这份坚韧。往后我们也如胡杨一般,扎根这里,守护这里。” 他摘下一片金黄的胡杨叶,小心翼翼地夹在苏青鸢随身携带的《北疆本草图》中,当作两人共同守护北疆的信物。
除了城外的山河,黑岩城的市井烟火也成了两人闲时的景致。互市驿站的热闹从不间断,林砚会陪苏青鸢穿梭在各个摊位前,看她与西域商人讨价还价,买下异域的香料与织毯;看她向北疆牧民请教皮毛的鞣制技巧,说要给女学班的学子们做冬日的暖衣。有时两人还会去城中的小食摊,尝尝北疆的烤羊肉、手抓饭与馕饼,苏青鸢总爱在馕饼里夹上江南带来的梅干菜,创造出独特的风味,引得摊主纷纷效仿。林砚看着她眉眼间的雀跃,便觉得世间最惬意的时光,莫过于此。
苏青鸢的到来,也为林砚的政务带来了意外的助力。一次,林砚处理各部落的水源分配纠纷,几位部落长老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苏青鸢恰好送点心到议事厅,见状便轻声提议:“诸位长老,北疆的水如同血脉,连着各族的田地与草场,断不可分割。不如按各部落的人口与田产比例分配水量,再由行政司与监察司共同监管,确保公平公正。我在女学班时,各族姑娘们常一起劳作,互帮互助,倒不如组织各族百姓共同修缮水利,既能增进情谊,又能让水源得到更好的利用。” 长老们闻言,纷纷点头称是。林砚看着苏青鸢,眼中满是赞许,这场僵持多日的纠纷,竟在她的轻言细语中迎刃而解。
日子在忙碌与闲适中悄然流转,北疆的冬雪如期而至。黑岩城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别有一番韵味。林砚与苏青鸢便减少了外出,在兰苑中煮酒赏雪。庭院里的兰草虽已凋零,却孕育着来年的生机,屋内的炭火熊熊燃烧,暖意融融。苏青鸢为林砚斟上一杯温热的青稞酒,轻声道:“萧郎,如今北疆安定,各族和睦,你也该多歇歇了。” 林砚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有你在身边,便是最好的歇息。待到来年开春,我们再去新边看看,把女学与医馆开到靖安城、瑞通城去,让更多的人能享受到安宁与福祉。”
苏青鸢笑着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知道,林砚心中的家国情怀从未减退,而她能做的,便是陪在他身边,用自己的医术与才情,为这片土地添砖加瓦。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戈壁,覆盖了城郭,却盖不住城中的烟火气息与学子们的读书声。林砚望着窗外的雪景,又看向身边的苏青鸢,心中无比笃定:这份执手山河的岁月安然,这份家国永安的美好愿景,定会在北疆的土地上长久延续。
雪停之后,林砚陪着苏青鸢在城中漫步。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嬉戏,用双语唱着歌谣;商户们推开店门,清扫门前的积雪,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各族百姓相遇时,会热情地打招呼,互道平安。苏青鸢弯腰扶起一个滑倒的孩童,孩童用稚嫩的声音说:“谢谢萧夫人!” 她心中暖意融融,转头对林砚说:“萧郎,这里的百姓真好,这里的日子真好。” 林砚握紧她的手,轻声回应:“是啊,只要我们坚守初心,同心同德,这样的好日子,永远不会落幕。”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白雪覆盖的黑岩城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林砚与苏青鸢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影被拉得很长。他们的脚步坚定而从容,身后是安宁繁荣的城池,身前是充满希望的未来,而这份执手相伴的深情,早已与北疆的山河融为一体,成为岁月中最动人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