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罗斯特介绍完毕,艾菲斯微微颔首,也平静开口:“我叫艾菲斯,三阶魔法师,同时也是一名高级药剂师。”
艾菲斯的语气不疾不徐,“主要炼制的药剂种类为‘高级圣光药剂’和‘高级迅捷药剂’,偶尔也研究一些古代文字的破译工作。”
艾菲斯并未提及自己的元素亲和天赋——正如罗斯特也未曾说明一样,在法师之间,这往往是一种默契的保留,尤其是在即将踏入战场的队伍中,底牌从不轻易示人。
“没想到我们这一组居然有两位高级药剂师!”坐在对面的年轻男法师忽然睁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惊讶与敬意。他连忙坐直身子,自我介绍道:“我叫菲特,专精魔法道具制作,主要方向是首饰类和徽章类的魔法道具。”
艾菲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他当然清楚这类道具的难度——在方寸之间铭刻多重符文,既要保证魔力回路的稳定,又要兼顾佩戴的舒适性与隐蔽性,这类道具的材料选取极为苛刻,炼制工艺更是繁复精密,稍有差池便前功尽弃,稍有差池便会道具报废。
更难的是,每一件首饰或徽章的用途各异,符文组合千变万化,必须对符文学、材料学和能量传导有极深的理解,这不仅是技术活,更是艺术与魔法的极致融合。
这远比在法杖或武器等大型装备上铭刻符文要困难数倍——这类道具的大小限制使得每一道符文的布局都必须精确到毫厘,容不得半点偏差。
“你……也来参加这种高危任务?”罗斯特忍不住插话,语气中带着不解,“以你的技艺,完全可以待在协会工坊里接定制单,何必亲自冒险?”
菲特苦笑了一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枚未完成的银质护符:“我需要调阅一份古代卷轴,上面记载了一种复合铭文结构。
但那份卷轴只有使用‘特殊贡献积点’才能申请查阅权限。”
车厢内一时陷入沉默,三人心中都清楚,在这个等级森严、资源紧锁的魔法体系中要获得这类知识有多么不容易。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女法师。
她缓缓睁开眼,银灰色的眸子掠过众人,声音冷如霜雪:“我叫凯琳娜。”
说完,她便重新闭目,指尖依旧搭在法杖上,其他人静静等待,期待她继续开口。
然而,车厢内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轻响,凯琳娜闭目凝神,唇线紧抿,仿佛方才那三个字已是她此生不愿多言的自我。
许久,凯琳娜依旧闭目端坐,毫无继续开口的意愿,其余三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浮现出一丝无奈,最终只得无声地叹了口气。
随着马车在大道上缓缓前行,时间在颠簸中悄然流逝,车厢内的拘谨渐渐消散,艾菲斯、罗斯特与菲特三人越聊越投入,话题从药剂配方延伸至符文铭刻的精细工艺,又从魔力传导效率谈到稀有材料的替代方案。
艾菲斯提到“高级迅捷药剂”中若掺入微量振荡水晶粉末,可提升反应速度却极易引发爆沸;罗斯特则兴致勃勃地分析起如何用改良的萃取法稳定此类成分;而菲特听得入神,随即分享起他在一枚加速护符上尝试嵌入微型共振回路的经验——三人的对话如同一场小型学术研讨,火花四溅,彼此启发。
令人意外的是,一向冷若冰霜的凯琳娜,竟也会在偶尔淡淡插话。
沿途所见,尽是战乱留下的疮痍。
道路两侧,越来越多的难民拖家带口,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他们蜷缩在废弃的田埂、倒塌的屋檐下,眼神空洞如灰烬。
每当马车驶近,便有难民们伸出枯瘦的手臂,怯生生地乞求一口食物;老人跪在尘土中,低声哀求施舍,有人甚至踉跄着扑向车轮,试图靠近魔法车队。
然而,不等他们触碰到车身,一层淡蓝色的魔力结界便已悄然展开,结界如无形高墙,将哀嚎、伸手与绝望尽数隔绝在外,那些伸向车厢的手,最终只抓到一片虚无的空气。
有几名绝望的难民竟横身堵在路中央,怀里抱着昏睡的孩童,嘶声哭喊:“求你们!孩子快不行了!给一点水吧!”
车内气氛骤然凝滞,然而驾驶员却未作任何迟疑,一声鞭响,驭马加速。
沉重的魔法马车轰然前冲,将两名挡路的难民撞翻在地,一人滚入路边沟壑,另一人被车轮碾过小腿,惨叫撕裂长空,马车却未停顿,反而在尘土与哀嚎中疾驰而去,速度越来越快,仿佛要将身后的一切苦难甩进风里。
车厢内,死一般的寂静,艾菲斯靠在窗边,指尖微微发颤。他看见那个被撞倒的母亲挣扎着爬起,孩子哇哇大哭。
他想开口,想质问,想至少投下一瓶水——但他最终却什么没有做。
艾菲斯环顾车内,罗斯特低头摆弄着药剂瓶,目光低垂,菲特紧握魔法徽章,却始终盯着自己的手,一言不发,凯琳娜闭目如初,唇线紧抿,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不过是风中尘埃。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质疑。
也没有人提出停下。
数日后,魔法师协会的八人队伍抵达洛奇亚特城。
这座城池的格局与塔尔科城颇为相似——石砌城墙高耸厚重,街道呈放射状延伸。
然而,城内随处可见蜷缩在屋檐下、墙角边的难民,他们衣衫褴褛,许多人仅以破布裹身,赤足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孩子倚靠着瘦骨嶙峋的母亲沉睡,老人靠墙而坐,眼神呆滞,手中空碗一整天未曾添过一粒米。
市集早已不复往日喧嚣,取而代之的是救济棚前排起的长队和巡逻士兵冷漠的呵斥。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未清理的腐物气息,连城墙上飘扬的旗帜,都仿佛被阴霾浸染得失去了颜色。
艾菲斯站在马车旁,望着眼前景象,心头沉重。战争的阴影,正如瘟疫般蔓延至王国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