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聆听。”
当林渊那平静到不带一丝烟火气的声音,通过昆仑联盟的最高权限,传达到太阳系每一个角落时,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类,第一反应都是——
懵逼。
“天宫方舟”号的舰桥上,刚刚还因为林渊的回归而激动不已的玄策和一众高层,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啥玩意儿?聆听?
道主,您老人家没搞错吧?外面是足以毁灭我们一百遍的寂灭军团主力舰队啊!您刚刚才用蚂蚁啃掉了一支先锋队,现在不应该是乘胜追击,或者至少是部署一下防御战略吗?
让我们听什么?听敌人引擎的咆哮声,还是听我们自己心脏的狂跳声?
地球,某地下避难所。
一个刚刚在之前的胜利欢呼中哭干了眼泪的年轻母亲,紧紧抱着怀里熟睡的婴儿。她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避难所广播中传出的那句神谕,眼中充满了不解。
神……是要让我们聆听末日的丧钟吗?
木星轨道防线,一艘伤痕累累的“神盾”级护卫舰内。
舰长看着指挥系统里突然弹出的最高指令,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然后一脸匪夷所思地对身边的大副说:“我是不是因为战斗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指挥部让我们……听音乐会?”
整个太阳系,从狂热的巅峰,瞬间跌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和巨大的问号之中。
然而,还不等任何人提出质疑,那传说中的“歌声”,便已然降临。
它并非通过声波,也不是通过电磁信号。
它直接在每一个智慧生灵的灵魂最深处,悄然响起。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
无法形容。
它像是宇宙诞生之初,第一缕划破黑暗的光。
它像是婴儿在母亲腹中,听到的第一声心跳。
它像是远航的游子,在冰冷的冬夜里,推开家门时感受到的第一缕炉火的温暖。
它没有歌词,却仿佛讲述了生命从孕育到诞生的全部喜悦。
它没有旋律,却仿佛谱写了文明从蒙昧到辉煌的完整史诗。
它,就是“存在”本身,对“虚无”发出的最温柔,也最磅礴的宣言!
【圣光序曲】!
在歌声响起的第一个刹那,地下避难所里,那位年轻的母亲浑身一震。
她那因为战争而早已麻木的心,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暖流所包裹。
她的眼前,不再是冰冷的合金墙壁。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在田野里追逐蝴蝶的那个午后;她仿佛尝到了第一次与恋人接吻时,那如同蜜糖般的滋味;她仿佛再次感受到了怀中婴儿第一次胎动时,那让她泪流满面的、身为母亲的喜悦……
那些被战争和绝望所掩盖的、所有美好的、鲜活的记忆,在这一刻,如同被春雨滋润的种子,疯狂地破土而出!
她低头看着怀中婴儿安详的睡颜,眼泪再次无声地滑落。
但这一次,不再是悲伤,而是充满了对“活着”这件事本身的,最深刻的感激。
“宝宝……”她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轻轻吻着婴儿的额头,“活着……真好啊。”
昆仑联盟,一间戒备森严的疗养静室。
一位曾经德高望重、修为已达金丹巅峰的古武世家老祖,此刻却如同风中残烛,蜷缩在角落。
他的眼神空洞而灰败,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没意义……一切都没有意义……”
“修行千年,终究是尘土。文明辉煌,终将归于热寂。挣扎……反抗……都是笑话……”
他正是被【寂灭低语】深度污染的受害者之一。那无形的“道心之毒”,已经将他毕生的信念和骄傲,彻底碾碎。他的金丹之上,已经布满了灰色的裂痕,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溃。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凝聚起最后一丝真元,对准了自己的天灵盖。
自我了断,回归永恒的虚无,似乎才是唯一的解脱。
就在这时,那神圣的歌声,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他抬起的手,猛地一僵。
他那片只剩下灰败与虚无的心灵之海,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微型的太阳!
金色的光芒,化作温暖而磅礴的潮汐,瞬间席卷了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不……滚开!”
他脑海中,那不断低语着“虚无”与“终结”的灰色幻影,在金色潮汐的冲刷下,发出了凄厉而无声的尖叫!
它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融、蒸发!
老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浑浊的双眼中,第一次重新燃起了神采。
他仿佛看到,在那歌声中,一个文明从茹毛饮血,到建立城邦,再到探索星辰的全部历程。他看到了无数个体的悲欢离合,看到了无数英雄的牺牲与传承。
过程!
是过程本身,赋予了“存在”以意义!
“哈哈哈……”老祖先是低声抽泣,随即放声大笑,老泪纵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终结并非归宿,而是为了见证下一个新生的开始!我在,故我道永存!”
“轰!”
他体内,那布满裂痕的金丹,非但没有破碎,反而在这股顿悟的意志下,轰然重铸!金色的光芒从裂痕中迸发而出,将所有的灰色“杂质”焚烧殆尽!
他的道心,不仅被治愈,更是在这场破而后立的洗礼中,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更加璀璨!
这一幕,不仅仅发生在他一人身上。
整个太阳系,所有被【寂灭低语】所困扰的超凡者,都在同一时刻,经历了这场来自灵魂的救赎。
他们的心中,那片虚无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由“创生”意志构筑的、永不陷落的精神盾牌!
从这一刻起,【寂灭低语】,这种曾经让无数英雄道心崩溃的无解之毒,对所有听到这首歌的人类而言,将……彻底免疫!
这,就是神迹!
一场覆盖了整个太阳系的,润物无声的,磅礴救赎!
当全人类都沉浸在这场灵魂的洗礼中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昆仑联盟遍布太阳系的各大阵法基站,此刻正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载”状态。
“报告指挥中心!所有基站能源输出功率超过理论上限百分之一千!”
“无法理解!我们没有广播任何信号!是……是信号源在主动抽取我们的能源!它……它在把整个太阳系的防御阵法,当成它的‘扩音器’!”
“我的神啊……这到底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技术人员们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雪花般刷新的数据,最终,所有人都只能放弃了无谓的操作,摘下头盔,和其他人一样,闭上眼睛,满脸虔诚地,聆听那来自神明的歌声。
……
遥远的,冰冷的,黑暗的宇宙深处。
寂灭军团旗舰,终焉帝君的意志空间。
那片由纯粹逻辑和数据构成的冰冷海洋,第一次,出现了一丝不协调的“涟漪”。
终焉帝君的意志,正如同最高效的处理器,分析着它刚刚收到的、来自太阳系的最新情报。
“目标‘雷星’自毁,【寂灭低语】第一阶段渗透成功。评估:符合预期。”
“预计在3.7个标准地球日内,目标文明将出现大规模信仰崩溃,内部秩序瓦解。届时,物理清除将毫无阻碍。”
它的分析,冰冷而精准,如同早已写定的剧本。
然而,下一秒,它的数据流,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警报……警报……”
“检测到未知概念污染源……正在分析……”
“污染源定义:‘创生’……法则结构:未知……作用方式:直接覆盖灵魂层面信息……”
它的意志之海中,浮现出无数个被【寂灭低语】感染的目标。那些本该如同被病毒侵蚀的程序,走向崩溃的“代码”,此刻,却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充满了“bUG”的金色数据流,强行……修复了!
不仅修复了,甚至还在底层逻辑上,打上了一个永固的“防火墙”补丁!
“【寂灭低语】……被净化。”
“所有受感染目标……道心重铸。精神强度提升127%。”
“新增精神防御模组……对‘终结’概念,永久免疫。”
当这一连串的分析结果呈现在它的核心逻辑中时,终焉帝君那永恒不变的意志海洋,第一次,掀起了一股名为“惊愕”的滔天巨浪!
它无法理解!
“软入侵”,是它赖以清扫宇宙的最高效、最根本的武器。它代表着宇宙“熵增”与“热寂”的必然规律,是不可违逆的“真理”。
一个文明,怎么可能抵抗“真理”?
“分析……失败。”
“无法解析‘创生’法则。该法则,不符合宇宙终极规律。”
“逻辑悖论出现……软入侵方案……状态:彻底失效。”
终焉帝君的意志沉默了。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困惑与凝重的沉默。它第一次发现,自己那无往不利的“软入侵”,在这个看似弱小的行星文明面前,如同一个笑话。
它面对的,不再是一个可以被轻易抹除的低维存在。
而是一个,在“道”的层面上,与它完全对立的……同级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