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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和汗吐下三法

人身无非表里两部分,气血不过虚实两种状态。高明的医生先治实证,后治虚证。平庸的医生有时治实证,有时治虚证。拙劣的医生反而使实证更实、虚证更虚。只有那些庸医才一味补虚,不敢攻实。世人都不明白这种错误,这就是我创立三法的原因。疾病本不是人体固有的东西,或从外侵入,或由内滋生,都是邪气作祟。邪气侵害人体,祛除它就行了,怎能反而挽留它呢?留邪轻则日久自会消退;重则经久不愈;更甚者会猝然死亡。若不祛邪就先投补药,好比盗贼还没出门就先修房屋,正气未复而邪气已猖獗横行。唯有脉象微弱、元气虚脱、既无邪气又无积滞之人,才可考虑用补法。其他病症都该先用汗吐下三法,攻逐邪气后,元气自然恢复。《素问》全书称辛甘发散、淡渗泄属阳,酸苦咸涌泄属阴。发散法归为汗法,涌吐法归为吐法,通泄法归为下法。渗湿解表与发汗同类,利尿通便与攻下同类,却唯独不提补法。

所谓补法,辛味补肝,咸味补心,甘味补肾,酸味补脾,苦味补肺,再配合君臣佐使的配伍,目的都是疏通腠理、促进津液运行、调和气血而已,并非今人所用的温燥偏颇之补。草木本为治病之用,病愈后五谷、果蔬、肉类皆可补养,但仍需辨别五脏所宜,不可偏颇。若以药物为补,即使甘草、苦参,久服也难免偏胜增气而致夭折,何况大毒之药?因此汗吐下三法如同刑罚,粱肉补养如同德教。治乱世用刑罚,治太平用德教,是自然之理。我用三法时,常兼用众法,有按有跷,有导引,有增减,有续止。医者不懂我的方法反而诬蔑,可悲啊!如引涎、漉涎、取嚏、追泪,凡上行之法,皆属吐法。熏蒸、渫洗、熨烙、针刺、砭射、导引、按摩,凡解表之法,皆属汗法。催生、下乳、消积、逐水、通经、泄气,凡下行之法,皆属下法。天之六气——风、寒、暑、湿、燥、火,致病多在上;地之六气——雾、露、雨、雪、水、泥,致病多在下;人之六味——酸、苦、甘、辛、咸、淡,致病多在中。致病有三途,祛病亦有三法。风寒之邪,郁结于皮肤之间,阻滞于经络之内,留而不去,或引发疼痛、麻痹、肿痒、拘挛,皆可用汗法祛除。痰饮宿食积于胸膈而致病,皆可用吐法涌出。寒湿固冷或火热客于下焦而致病,皆可用下法泄出。吐法中有汗法之效,下法中有补法之功。《内经》云:知其要领,一言可尽,正是此理。

凡是病邪停留在胸膈、中脘以上的,都适合用吐法治疗。根据本草记载,具有催吐作用的药物如下:

苦寒性质的——瓜蒂、栀子、茶末、豆豉、黄连、苦参、大黄、黄芩;

辛苦而寒的——常山、藜芦、郁金;

甘而寒的——桐油;

甘而温的——牛肉;

甘苦而寒的——地黄、人参芦;

苦而温的——青木香、桔梗芦、远志、厚朴。

吐法适用于病邪积聚在胸膈、中脘以上的情况。根据本草记载,催吐药物分类如下:

辛苦而温的有薄荷、芫花、菘萝;辛而温的有萝卜子、谷精草、葱根须、杜衡、皂荚;辛而寒的有胆矾、石绿、石青;辛而温的有蝎梢、乌梅、乌头、附子尖、轻粉;酸而寒的有晋矾、绿矾、齑汁;酸而平的有铜绿;甘酸而平的有赤小豆;酸而温的有饭浆;咸而寒的有青盐、沧盐、白米饮;甘而寒的有牙硝;辛而热的有砒石。

这些药物中,常山、胆矾、瓜蒂有小毒;藜芦、芫花、乌头、附子、砒石有大毒;其余均为无毒催吐药。

使用时应先少量服用,若无呕吐反应,再逐渐加量,并用鸡毛轻探咽喉催吐。若仍不吐,可饮齑汁辅助;反复尝试,直至呕吐。呕吐至眩晕时不必惊慌,饮冰水或新汲凉水即可缓解。体质强者可一次吐净;体弱者分三次吐。吐后次日,有人顿觉舒畅,有人反觉加重,是因邪未尽除,需隔数日再吐。

吐后不禁饮食,但忌饱食及酸、咸、硬、干、油腻之物。吐后心火下降,肾气易动,严禁房事及悲忧情绪,否则患者不责己过,反归咎于吐法。

不可用吐法的情况包括:性情暴烈易怒或纵欲者;病势危重、年老体弱、气衰者;自行呕吐不止者;阳气衰败、血虚者;有吐血、咯血、衄血、咳血、崩漏、尿血等出血症状者;略通医理却不辨邪正者;心性不定、反复无常者;身边人多口杂、意见纷扰者。此类患者若强行催吐,易引发他病或招致非议,纵使恳求亦不可轻从。

风寒暑湿之邪侵入肌肤表层而未深入时,要快速祛除,最好的方法就是发汗。发汗能开启毛孔,驱散邪气。发汗方法有多种:用温热药物发汗,用寒凉药物发汗,通过熏蒸浸泡发汗,借助导引之法发汗,这些方法都能开启毛孔,驱除邪气。

根据本草考证:荆芥、薄荷、白芷、陈皮、半夏、细辛、苍术、天麻、生姜、葱白,都是辛温性质的药物。蜀椒、胡椒、茱萸、大蒜,都是辛热性质的药物。青皮、防己、秦艽,属于辛平性质的药物。麻黄、人参、大枣,属于甘温性质的药物。葛根、赤茯苓,属于甘平性质的药物。桑白皮,属于甘寒性质的药物。防风、当归,属于甘辛温性质的药物。官桂、桂枝,属于甘辛大热性质的药物。厚朴、桔梗,属于苦温性质的药物。黄芩、知母、枳实、苦参、地骨皮、柴胡、前胡,属于苦寒性质的药物。羌活、独活,属于苦辛微温性质的药物。升麻,属于苦甘平性质的药物。芍药,属于酸微寒性质的药物。浮萍,属于辛酸寒性质的药物。这些都是具有发散作用的药物。善于选择药物的人,应当用热药时就用热药,应当用寒药时就用寒药;不善于选择药物的人则相反,这样病情就会发生变化。发汗达到效果就停止,不必用完整个药方。凡是破伤风、小儿惊风、腹泻不止、酒病火病,都适合用发汗法治疗,这就是所谓火郁则发散的治法。

下法用于治疗体内积聚的陈腐物质,以及滞留的寒热邪气,必须使用泻下法。陈腐物质清除后肠胃才能洁净,症瘕消除后营卫才能通畅,泻下法实际上也是一种补益法。庸医胡乱用药,应当用寒药时反而用热药,应当用热药时反而用寒药,因此认为泻下法有害。根据本草考证:泻下药中寒性的有戎盐的咸味,犀角的酸咸味,沧盐、泽泻的甘咸味,枳实的苦酸味,腻粉的辛味,泽漆的苦辛味,杏仁的苦甘味。泻下药中微寒的有猪胆的苦味。泻下药中大寒的有牙硝的甘味,大黄、牵牛、瓜蒂、苦瓠、牛胆、蓝汁、羊蹄根苗的苦味,大戟、甘遂的苦甘味,朴硝、芒硝的苦咸味。泻下药中温性的有槟榔的辛味,芫花的苦辛味,石蜜的甘味,皂角的辛咸味。泻下药中热性的有巴豆的辛味。泻下药中凉性的有猪羊血的咸味。泻下药中平性的有郁李仁的酸味,桃花的苦味,这些都是泻下药物。唯独巴豆性热,除非是寒积证,否则不可轻易使用;胡乱泻下会导致津液枯竭,毒素滞留,胸热口燥,引发其他疾病。

不可使用泻下法的情况有四种:寒性腹泻者,表里俱虚者,四肢厥冷且唇色青紫者,小儿病后出现慢惊风者,误用泻下法必定致命。其余如大积大聚、大痞大秘、大燥大坚等证,非用泻下法不可,但必须根据寒热积气的情况使用,见效即止,不必用完整个药方。

病有八要六失六不治

注见神农名例

《药对》岁物药品

立冬这天,菊花和卷柏率先生长,作为阳起石和桑螵蛸的引导。这十种药物统领二百种草药。

立春这天,木兰和射干率先生长,作为柴胡和半夏的引导。主治头痛及四十五处关节。立夏这天,蜚蠊率先生长,作为人参和茯苓的引导。主治腹中七处部位,安神护体。

夏至这天,豕首和茱萸率先生长,作为牡蛎和乌喙的引导。主治四肢三十二处关节。

立秋这天,白芷和防风率先生长,作为细辛和蜀漆的引导。主治胸背二十四处关节。

(禹锡说:这五条记载出自《药对》,含义深远,不是一般人能探究的,但它是药物统领的根本,所以记录下来。

时珍说:这也是《素问》中“岁物”的意思,出自上古雷公的《药对》,但其中的深意已经失传。杨慎在《卮言》中说:白字《本草》,相传是神农所着。如今看其中的内容,如“肠鸣幽幽”“劳极洒洒”“发仍自还神化”以及这五条记载,文风接近《素问》,绝非后世医家所能伪造。这段文字以立冬为起始,可见上古以子月为岁首。)

《神农本草经》目录

李时珍说:《神农古本草》共三卷,按上中下三品分类,收录药物三百六十五种,卷首列有凡例数条。到陶弘景编撰《名医别录》时,将药物重新分拆各部,三品分类也有所调整,并新增青葙、赤小豆两条,因此增至三百六十七种。历经唐宋时期多次修订,原书体例已不可考。如今合并整理的条目更多,故保留此目录,以供考证古代药物源流。

(所列药物名称:丹砂、云母、玉泉、石钟乳、矾石、硝石、朴硝、滑石、空青、曾青、禹余粮、太一余粮、白石英、紫石英、五色石脂、菖蒲、菊花、人参、天门冬、甘草、干地黄、术、菟丝子、牛膝、茺蔚子、女萎、防葵、麦门冬、独活、车前子、木香、薯蓣、薏苡仁、泽泻、远志、龙胆、细辛、石斛、巴戟天、白英、白蒿、赤箭、庵闾子、菥蓂子、蓍实、赤芝、黑芝、青芝、白芝、黄芝、紫芝、卷柏、蓝实、蘼芜、黄连、络石、蒺藜子、黄芪、肉苁蓉、蒲黄、香蒲、续断、漏芦、天名精、决明子、丹参、飞廉、五味子、旋花、兰草、地肤子、景天、茵陈蒿、杜若、沙参、徐长卿、石龙刍、云实、王不留行、牡桂、菌桂、槐实、枸杞、橘柚、柏实、茯苓、榆皮、酸枣、干漆、蔓荆实、辛夷、杜仲、桑上寄生、女贞实、蕤核、藕实茎、大枣、葡萄、蓬蘽、鸡头实、胡麻、麻蕡、冬葵子、苦菜、龙骨、麝香、熊脂、白胶、阿胶、石蜜、蜂子、蜜蜡、牡蛎、龟甲、桑螵蛸)

中品药一百二十种

(所列药物名称:雄黄、雌黄、石硫黄、水银、石膏、磁石、凝水石、阳起石、理石、长石、石胆、白青、扁青、肤青、干姜、耳实、葛根、栝蒌、苦参、茈胡、芎、当归、麻黄、通草、芍药、蠡实、瞿麦、玄参、秦艽、百合、知母、贝母、白芷、淫羊藿、黄芩、石龙芮、茅根、紫菀、紫草、茜根、败酱、白藓皮、酸浆、紫参、藁本、狗脊、萆薢、白兔藿、营实、白薇、薇衔、翘根、水萍、王瓜、地榆、海藻、泽兰、防己、牡丹、款冬花、石苇、马先蒿、积雪草、女菀、王孙、蜀羊泉、爵床、栀子、竹叶、檗木、吴茱萸、桑根白皮、芜荑、枳实、厚朴、秦皮、秦椒、山茱萸、紫葳、猪苓、白棘、龙眼、木兰、五加皮、卫矛、合欢、彼子、梅实、桃核仁、杏核仁、蓼实、葱实、薤、假苏、水苏、水蓼、发髲、白马茎、鹿茸、牛角、羊角、牡狗阴茎、羚羊角、犀角、牛黄、豚卵、麋脂、丹雄鸡、雁肪、鳖甲、鱼甲、蠡鱼、鲤鱼胆、乌贼鱼骨、海蛤、文蛤、石龙子、露蜂房、蚱蝉、白僵蚕)

下品药一百二十五种

(所列药物名称:孔公孽、殷孽、铁精、铁落、铁、铅丹、粉锡、锡镜鼻、代赭、戎盐、大盐、卤碱、青琅玕、礜石、锻石、白垩、冬灰、附子、乌头、天雄、半夏、虎掌、鸢尾、大黄、葶苈、桔梗、莨菪子、草蒿、旋复花、藜芦、钩吻、射干、蛇含、常山、蜀漆、甘遂、白蔹、青葙子、菌、白芨、大戟、泽漆、茵芋、贯众、荛花、牙子、羊踯躅、芫花、姑活、别羁、商陆、羊蹄、萹蓄、野狼毒、鬼臼、白头翁、羊桃、女青、连翘、石下长卿、茹、乌韭、鹿藿、蚤休、石长生、陆英、荩草、牛扁、夏枯草、屈草、巴豆、蜀椒、皂荚、柳华、楝实、郁李仁、莽草、雷丸、梓白皮、桐叶、石南、黄环、溲疏、鼠李、松萝、药实根、蔓椒、栾华、淮木、大豆黄卷、腐婢、瓜蒂、苦瓠、六畜毛蹄甲、燕屎、天鼠屎、鼠、伏翼、刀蟹、蛇蜕、猬皮、蜣螂、蛞蝓、白颈蚯蚓、蛴螬、石蚕、雀瓮、樗鸡、斑蝥、蝼蛄、蜈蚣、马陆、地胆、萤火、衣鱼、鼠妇、水蛭、木虻、蜚虻、蜚蠊)

宋本草旧目录

李时珍说:旧有的目录本可不收录,之所以仍记录在此,是为了保存古代文献的痕迹,同时也可见三品分类的混乱,不必拘泥于古法。新旧药物共计一千零八十二种,其中三百六十种出自《神农本草经》(以白字标注),一百八十二种出自《名医别录》(以墨字标注),一百一十四种为唐代新增,一百三十三种为宋代《开宝本草》新增,一百九十四种为有名未用药物,八十二种为新补,十七种为新定(以上均为宋代《嘉佑本草》所定)。另有四百八十八种为陈藏器所增补,两种为唐代余录,十三种为《海药本草》余录,八种为《食疗本草》余录,一百种为《图经》外类(以上均为唐慎微后续补入)。

各部药物数量如下:

玉石部:上品七十三种,中品八十七种,下品九十三种。

草部:上品之上八十七种,上品之下五十三种;中品之上六十二种,中品之下七十八种;下品之上六十二种,下品之下一百零五种。

木部:上品七十二种,中品九十二种,下品九十九种。

人部:三品共二十五种。

兽部:上品二十种,中品十七种,下品二十一种。

禽部:三品共五十六种。

虫鱼部:上品五十种,中品五十六种,下品八十一种。

果部:三品共五十三种。

米谷部:上品七种,中品二十三种,下品十八种。

菜部:上品三十种,中品十三种,下品二十二种。

有名未用:一百九十四种。

《图经》外类:一百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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