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京楼外,尸横遍野。
半空飞散的血雾,和地上流淌的血河,将天地混为一色,弥漫出浓烈的腥风。
原本占尽优势的张家族人。
此时在多边夹击之下,已被逼至街角,苦苦支撑在一隅之地,人数也只剩下一半。
而覇信他们,在找不到吴谦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冲了出去,混人头拿军功。
吴谦扫了一眼,发现从地宫放出的几个金丹境,竟然都没归队,想必是回家探情况了。
吴谦倒不是很担心张家那边,毕竟都是重伤的半残,没多大战斗力。
张家还有几百人的精锐,其中更是藏着钦天监修士。
指望他们几个老弱病残,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可张辛柔就不这么想了,她不怕哪边吃亏。
她就怕那些人不知缘故,把刚稳住的形势,再激化出新的矛盾。
于是,发现他们不见,当即便拿出传讯玉佩联络。
要求他们不准动手,不准反抗,一切待自己回去再说。
在张辛柔忙着传讯时,吴谦细数了一下人数。
发现在两大宗门陆空助力下,己方的减员,还没第一波守楼时的伤员多。
才损失了不到十分之一。
而两大宗门,承担着主攻救场的重任,伤亡略多几分,人数比原来少了起码三成。
在张辛柔月镜辞两大美人的左右陪伴下,吴谦缓缓走了出去。
现场被打的一片狼藉,青石路面被整面掀开,周围的建筑也受到波及,路经皆是断壁残垣。
破碎的瓦砾,凌乱的散落在地上,走上去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
雷音震天,光影夺目。
数不清的法术飞剑,正疯狂砸向困守一团的张家诸人。
张家没了张甲余这主心骨,和许多金丹境支柱,早已成了疲惫之师。
只能靠吕家强者顶住大部分压力,如困兽之斗,做最后的挣扎。
这时,传出一声暴喝。
“张甲余呢,里面人都攻出来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吕家首领吕大学,一人抗着邢如桃和唐地火两人攻击,早已身受重伤。
随他而来的吕家子弟,也从二十人,锐减到不足十人。
可战事都如此焦灼了,却依旧看不见张甲余的影子,传讯也石沉大海,怎能让他不着急。
吕大学只能不断催促道,
“再传音,让张家主快回来主持大局!”
张家人玉佩都快撸包浆了,也得不到家主回音……
眼看众人略做休整,又要进行新一轮攻击。
这一轮下去,不知又要填上几个,只听张辛柔焦急的说道,
“吴公公,快让他们住手啊!”
在张辛柔急切的催促中,吴谦大手一挥,高声喝道,
“都停手。”
话音刚落,天地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不止覇信等人立即住手,就连两大宗门近千修士,也同时后退。
只留下张吕两家一群残军败将,被众人围在中央,缩成一团大口喘着粗气,庆幸留了条命。
此时,再也没有人认为,能赢得此次胜利,只希望能尽快结束争斗,保住性命。
不论敌我,所有人往仙京楼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威风凛凛的黑衣太监,在两个绝色美人守护下,如天神降临般出现在视野。
覇信见状,携一众将领,快速来到吴谦身边,询问为何住手。
吴谦仰起脸,傲然道,
“这事你不要多问,回宫后,咱家亲自去给皇上解释!”
当着张辛柔的面,他不想把事说的太简单,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费心。
所以,明明是和皇上说好的事,也故意说成回去解释。
这番话对张辛柔来说,算是添上一抹人情,但对覇信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没说什么原因,但从身后站的张辛柔,可以看出两个高层已经讲和。
众人一听立马急了,一时间群情激愤。
就连高寿常命,在参与其中杀红眼后,也觉得停手有些可惜。
一群人施礼之后,七嘴八舌的说道,
“公公,形势大好,停不得啊!”
“机不可失,我们要抓住机会一鼓作气,诛灭反贼啊!”
“千万不能错失这天赐良机,否则以后哪找这么好的机会!”
机会很好么?吴谦不这么觉得。
近的有毕构叛变,远的有吕家伏兵,中间还夹着玄阳宫的马尚震碍事……
内忧外患,可谓是天时地利人和,一个没占!
若不是他消息准确,提前做出安排,怕是要吃个大亏。
这时候却被说成天赐良机,吴谦当即便皱起眉头,不悦道,
“咱家的话,你们没听清楚?”
一看吴谦生气,覇信吓了一跳,连忙抬手阻止众人,附和道,
“都闭嘴,听吴公公吩咐,全部住手!”
“遵命!”
众人连忙领命。
果然如吴谦所料,见他为了停战,不光要面圣解释,还要面对一众属下的质疑……
如此大费周章,让一旁的张辛柔面露感激。
看吴谦背影的眼神,也不再像刚刚般躲闪,而是目射奇光,紧紧注视着他。
此时她心中只有感激,和恨不能早点报答的心意。
在众人持不同意见,吵嚷之时,人群中只有一个人神色平静。
无论众人说什么,他只脸露冷笑,仿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其他人。
此时终于安静下来,这人排众而出,单膝跪在吴谦面前,恭敬说道,
“吴公公悲天悯人,心地善良,能在泼天的功劳前,仍保留一颗赤诚善心,真乃活菩萨啊!”
这台阶给的好,这台阶给的吴谦都大吃一惊。
在诸多逆耳的声音中,此话像一道清流般,冲进吴谦的耳中,让他不由心中惊奇。
“谁这么懂事??”
讶然望去,不是张闻元还能有谁。
“儿子终于长大啦!”
吴谦老怀大慰,装出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悲伤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张家虽有过错在先,但也是皇上的子民,何必赶尽杀绝呢!”
其实,张闻元刚开始也不理解,为什么占尽优势,却又要放弃进攻。
后来,只远远看了张辛柔一眼,张闻元立马就懂了。
明白今这仗不光不能再打,还得给张家这败军充分的面子。
因为说不定哪天之后,这就是吴谦的亲家军……
所以,在别人持不同意见反驳时,他只是在想,该怎么趁机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才有了让吴谦可以装逼的舞台。
也正是因为这番说辞,让张闻元成了无数目光的众矢之的。
其中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鄙视他溜须拍马的。
特别是覇信,眼中满是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出来,让张闻元这孙子给抢了风头。
感受到覇信复杂的目光,张闻元斜眼瞅了过去,轻蔑的表情仿佛在说,
“学着点吧,跟儿子拼孝敬爹,你个孙子还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