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病院外，临时指挥车里。
赵宇和一众队员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我……我刚才是哭我家的狗了吗？”
一个队员小声问。
“你那算什么，我他妈把我藏私房钱的位置都喊出来了！”
另一个队员欲哭无泪。
赵宇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刚才好像把偷窥隔壁美女队长的秘密都吼了出来……
社死，大型集体社死现场。
“咳！”赵宇清了清嗓子，强行转移话题，“都别说了！看屏幕！目标的情绪波动正在减弱，那个高人……好像在跟他交流。”
众人立刻将目光投向屏幕。
画面中，那个神秘的馆主只是静静地站着，而王海，则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哭泣着。
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让这些镇夜司的精英们感到一阵阵心悸。
“他……他在干什么？攻心为上？”
“太强了……兵不血刃就让S级的精神污染源头彻底崩溃，这位高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赵宇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屏幕里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
……
大厅内，殷三缺挥了挥手，灯娘便化作青烟，回到了木牌之中。
他一步步走到王海面前，蹲下身。
这个不久前还凶戾滔天的男人，此刻像个被世界抛弃的流浪狗，蜷缩在地上，眼神空洞。
殷三缺看着他，想起了自己家破人亡的那一夜。
同样的无助，同样的绝望。
他刚想说些什么。
“轰隆！”
一声巨响，神病院那扇本已关闭的沉重铁门，被人从外面用暴力炸开！
破碎的门板向内翻飞，带着一股硝烟味。
赵宇一马当先，带着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镇夜司队员冲了进来。
他们手中的特制枪械，枪口闪烁着针对灵体的蓝色电弧。
“所有人注意！目标‘哭丧人’就在前面！”
赵宇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王海，又看到了蹲在他面前，戴着青铜面具的殷三缺。
他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面子，下意识地就把殷三缺当成了需要保护的“高人”。
“高人小心！”
他大喊一声，同时枪口对准了地上的王海，厉声下令，
“开火！就地格杀，绝不能让他再有机会释放精神污染！”
十几支枪同时举起，蓝色的电弧在枪口噼啪作响，下一秒就要将王海射成筛子。
王海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解脱，似乎死亡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归宿。
然而，那些致命的能量弹并未射出。
因为殷三缺站了起来。
他只是缓缓转过身，挡在了王海面前，面具下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镇夜司队员。
“我的人，谁敢动？”
声音不大，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整个大厅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赵宇和他身后的队员们，全都僵住了。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他们连扣动扳机的手指都动弹不得。
我的人？
赵宇脑子一片空白，这个S级的精神污染源，怎么就成了这位高人的“人”了？
“前辈，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宇艰难地开口，“他极度危险，必须立刻清除！”
殷三缺没有回答他。
妲己扫视这些人一眼，目光这种散发出妖异的红光。
下一刻，赵宇眼前的景象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
他猛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大厅里，队友们也都在身边。
但那个戴面具的高人和地上的王海，却不见了。
“人呢？”他惊呼出声。
“队长，你看那边！”一名队员指着前方。
原本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变成了一条深不见底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扇扇一模一样的病房门，密密麻麻，延伸至视野的尽头。
“怎么回事？幻觉？”
赵宇立刻启动了战术目镜上的反幻术侦测功能。
然而，目镜显示一切正常。
“通讯器！联系指挥车！”他对着耳麦低吼。
“……滋……滋……”
耳麦里传来的，只有一片刺耳的电流杂音。
他们，被困住了。
“所有人背靠背，组成防御阵型！保持警惕！”
赵宇强作镇定地指挥着，额头上却渗出了冷汗。
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无声无息，就将他们十几个人拖入一个无法理解的空间。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异常事件”的认知范畴。
这是神鬼莫测的手段。
他现在才明白，自己之前的傲慢和轻蔑，是多么的可笑。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装备和训练，不过是个笑话。
……
而在真实的大厅里，赵宇和他的队员们，正上演着一出荒诞的闹剧。
他们像是被关进了一个无形玻璃罩里的无头苍蝇，在原地打着转。
殷三缺重新在王海面前蹲下，将那根通体惨白的哭丧棒，轻轻放在了男人眼前。
“这东西，是我博物馆的藏品，现在我收回了。”
哭丧棒已经失去了所有邪异的气息，就像一根普通的白色木棍。
王海麻木地看着它，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这根曾给予他力量，也将他拖入疯狂深渊的东西，如今已与他无关。
他似乎明白人生已经走到尽头。
殷三缺看着他那双死寂的眼睛，从这双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家破人亡那一夜的倒影。
同样的无助，同样的绝望，同样被权势碾碎的愤怒。
他一字一句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海的灵魂上。
“你的仇，我帮你。”
王海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电流击中。
他那空洞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像死灰中迸出的一点火星。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艰难地聚焦在眼前这张冰冷的青铜面具上，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作为代价，”
殷三缺的声音冷酷而平静，他伸出手指，随意地朝不远处那群还在发疯的镇夜司队员点了点，
“事成之后，你的命，归他们处置。”
“你，愿意吗？”
复仇，然后死亡。
用自己这条烂命，去换那对狗男女的命。
值得吗？
太值了！
王海浑浊的眼睛里，那丝微弱的火星，瞬间燃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复仇烈焰！
他看着殷三缺，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
这一次，不是哀求，不是臣服。
而是一个走投无路的绝望者，对他唯一的希望，献上的一切。
他朝着殷三缺，猛地磕了一个头。
“砰！”
额头与冰冷的地板相撞，发出一声闷响，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眼角，也同时滚落两行混杂着血污与绝望的泪水。
殷三缺静静地受了他这一拜。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面具下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对狗男女，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