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嫣然的青铜鼎在虚无之渊中不断失重,鼎内的生命之树开始枯萎,因为“非存在”的领域里,连“生长”都是一种悖论。但她突然想起爷爷残魂说过的话:“医道的极致,是让‘不可能生’的,也能留下生的痕迹。”她咬破舌尖,将精血混合着执念珠的光芒注入树心,生命之树竟开始以“反向生长”的方式存活——枝叶缩回树干,树根向上蔓延,最终化作一枚闭合的种子,悬浮在鼎中。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在非存在里,这才是生机!”她将种子抛向一群守墓人,种子落地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向发芽”,黑色的根须缠绕住守墓人,不是吸收他们的能量,而是“归还”他们被吞噬前的记忆碎片。一个守墓人在记忆中短暂清醒,手中的武器突然转向,刺穿了旁边另一个石像,随后自己也化作光粒消散。
“他们在‘自我否定’!”夏嫣然喘息着扶住鼎身,鼎上的“生生不息”四字已变得黯淡,“用他们残留的守护之心,对抗非存在的控制——这就是生命的悖论,也是唯一的生机!”)
夏嫣然看着青铜鼎里渐渐枯萎的生命之树,指尖捏着那枚从守墓人铠甲上摘下的锈铁片,铁片上还沾着些许暗红的血迹——那是对方当年为保护村民对抗妖兽时留下的。
“医道讲究‘顺生’,可这非存在的领域里,连生死都倒着走。”她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鼎中枯萎的树根上。原本蔫垂的枝叶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回缩,像是在时光里倒流,最后缩成一枚乌黑色的种子,悬浮在鼎心。
“这才对。”夏嫣然低声道,“在非存在的地盘,‘枯萎’反而是‘存活’的另一种模样。”
话音刚落,一个守墓人嘶吼着扑来,铠甲缝隙里渗出的灰雾带着刺鼻的腐朽味。夏嫣然侧身避开,反手将那枚种子拍向对方胸口。种子接触到灰雾的瞬间突然炸开,不是向外生长,而是向内收缩,硬生生在守墓人铠甲上蚀出一个窟窿,露出里面闪烁的光点——那是对方尚未被完全吞噬的守护信念。
“记起来了吗?”夏嫣然声音发颤,既是累的,也是急的,“你当年在青石镇,用这把剑挑飞了吃人的山魈,救了整整一镇的人!那孩子给你编的花环,你戴了三天都舍不得摘!”
守墓人动作一僵,空洞的眼眶里闪过一丝微光。他握着剑柄的手开始颤抖,似乎想举起剑,又被某种力量死死按住。
“没用的。”另一个守墓人冷笑着逼近,他的铠甲上有一道贯穿伤,“进了这虚无之渊,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磨掉。你救过谁,谁记得你,又有什么意义?”
夏嫣然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你胸口这道伤,是为了护着那本《百草经》吧?你说那书里的方子能救很多人,就算自己死了,也得让书留下来。后来那书被供奉在药神庙,每年清明都有人给你烧拓本呢。”
那守墓人猛地顿住,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灰雾缭绕的伤口处,竟透出一点微弱的金光,像是书页翻动的影子。
“看到了吗?”夏嫣然指着那点金光,对周围所有守墓人喊道,“你们以为自己成了非存在,可那些被你们护过的人、救过的命,都在替你们‘存在’!这就是生命的悖论——就算你们忘了自己,总会有人替你们记得!”
她将青铜鼎猛地倒扣在地,鼎身刻着的“生生不息”四字突然亮起红光。那些被种子蚀出窟窿的守墓人身上,都开始透出类似的金光,像是被点燃的星火。
有个守墓人突然扔掉了武器,双手抱头蹲下,发出痛苦的呜咽,铠甲下渗出的不再是灰雾,而是带着草木清香的绿光——那是他生前守护过的药田的气息。
另一个守墓人则转身挥剑,不是攻击夏嫣然,而是斩向旁边一个仍在嘶吼的同伴。被斩中的守墓人化作无数光粒,其中一颗飘到夏嫣然面前,化作一片干枯的花瓣——那是当年某个被他救下的姑娘,塞进他手里的谢礼。
“这才是真正的医道啊……”夏嫣然扶住摇晃的鼎身,看着越来越多的守墓人在金光中清醒,又在解脱后化作光粒消散,眼眶发烫,“不是救死,是唤醒——唤醒那些被遗忘的,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青铜鼎上的“生生不息”四个字越来越亮,甚至映亮了虚无之渊的一角。夏嫣然知道,这只是开始,要彻底驱散这片虚无,还需要更多人记起那些不该被遗忘的名字和故事。
她捡起地上那片干枯的花瓣,小心翼翼地夹进随身携带的药书里。书页上还记着她爷爷写的话:“医者仁心,非独治身,更要治‘忆’。”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有些存在,哪怕肉体湮灭,只要还有人记得,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这或许就是对抗“非存在”最锋利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