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终极血魂阵，吞噬万千生魂
落霞关的残阳，如同浸透了血泪，将巍峨关墙和尸横遍野的战场染成一片凄厉的暗红。风呜咽着掠过焦土，卷起血腥与硝烟的气息，也带来了远方璃国溃军仓皇远遁的尘嚣，以及关内劫后余生者们压抑的喘息与哀鸣。
夜漠尘半跪在关楼一角临时清理出的空地上，紧紧抱着怀中昏迷不醒的慕卿九。他身上的玄色麒麟铠破损严重，沾满了暗红的血渍和尘土，棱角分明的下颌绷成一条坚硬的线，那双平日锐利如鹰隼的眸子，此刻只余下深不见底的血红，死死锁在慕卿九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的脸上。他的一只大手紧握着她冰凉的手，另一只手则按在她背心，精纯的罡气如同不要钱般源源不断地渡入，试图稳住她体内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智能空间过度透支的反噬，玄机令力量冲击的创伤，以及最后时刻被邪阵余波扫中的内伤，三重打击几乎将她推入了鬼门关。
“卿九……撑住……你一定要撑住……” 他声音沙哑得几乎破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向来如山岳般沉稳的战神，此刻竟流露出一种近乎脆弱的恐慌。他不敢想象，若失去怀中之人，这血战得来的胜利，这万里河山，于他还有何意义？
“王爷，让贫道看看。” 凌虚子道长快步走来，道袍染尘，面色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明。他蹲下身，指尖搭上慕卿九的腕脉，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沉重地叹了口气，“王妃心神耗竭，经脉受损极重，更麻烦的是，有一股极其阴寒的邪气盘踞心脉，与她的本源生机纠缠不清……若不能及时驱除，恐有油尽灯枯之虞。”
夜漠尘的心猛地一沉，声音绷紧：“道长，可能救？”
“难。” 凌虚子摇头，“需以至阳至宝护住心脉，再辅以玄门无上心法，徐徐化去邪气。但此地……缺医少药，邪气未净……”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已然明了。落霞关刚经历大战，元气大伤，绝非养伤之地。
“皇叔祖已派人八百里加急回京，调集宫中御医和宝药。” 一个略显稚嫩却努力保持镇定的声音响起。只见小世子夜念宸（念念）被老忠勇王夜擎天牵着，小跑过来。小家伙脸上还带着奔波的尘土，一双酷似慕卿九的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他伸出小手，轻轻抓住慕卿九垂落的手腕，一股微不可察却纯净温暖的灵光缓缓渡了过去——正是他天生具备的净化灵光。这灵光虽弱，却让慕卿九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
“父王，娘亲会没事的，对不对？” 念念仰起小脸，带着哭腔问夜漠尘。
看着儿子强装坚强的模样，夜漠尘心中一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道：“嗯，娘亲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有父王在，有皇叔祖在，还有念念的‘法术’，娘亲一定会好起来的。”
“漠尘，” 老忠勇王夜擎天声音洪亮却带着沉重，他拍了拍夜漠尘的肩膀，“卿九丫头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当务之急，是稳定局势，清理战场，防备璃寇卷土重来。赫连勃勃虽败，幽冥教主遁走，但元气未丧，不可不防。”
夜漠尘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与威严。他小心翼翼地将慕卿九交给匆匆赶来的秋芙和几名细心医女，沉声吩咐：“用最好的药，寸步不离！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奴婢誓死护卫王妃！” 秋芙含泪应下，和医女们小心翼翼地将慕卿九抬往条件稍好的营房。
夜漠尘站起身，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关墙和疲惫不堪的将士，对夜擎天道：“皇叔祖，关防和肃清残敌之事，暂由您老主持。李将军，赵将军，协助老王爷清点伤亡，救治伤员，修复工事。凌虚子道长，慧明大师，有劳二位巡查关内外，清除可能残留的邪气隐患。影煞，加派斥候，严密监控璃军溃逃方向及幽冥教主踪迹！”
“末将（属下）遵命！” 众人齐声领命，各自散去忙碌。
“父王，” 念念扯了扯夜漠尘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担忧，“念念可以帮忙照顾伤员，念念认得很多草药……”
夜漠尘低头看着儿子，心中柔软了一瞬，摸了摸他的头：“念念乖，你的灵光对娘亲很重要，先去陪着娘亲，好吗？这里有大人们在。”
念念懂事地点点头，又看了父亲一眼，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秋芙她们走了。
安排完紧要军务，夜漠尘这才有机会与夜擎天单独叙话。两人走到相对僻静的垛口处，望着关外血色弥漫的战场。
“皇叔祖，您怎会突然率军前来？还有念念……他怎么会跟来？京城情况如何？” 夜漠尘问出心中疑惑。北疆距此数千里，援军来得太快太及时了，简直如同神兵天降。
夜擎天抚着雪白长须，叹道：“是陛下圣明，也是太后决断。自你们离京后，陛下便知此战凶险，暗中命老夫整顿北疆军马，随时准备策应。前日收到落霞关八百里加急，言及邪阵凶猛，陛下与太后当机立断，命老夫率五万精锐轻骑驰援，并让老夫将念念带来。”
他顿了顿，看向慕卿九所在营房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太后娘娘说，念念身具异禀，或能在关键时刻，助他父母一臂之力。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若非那孩子一箭破开邪云，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苦了卿九这孩子了……” 若非慕卿九舍命一击破掉邪阵阵眼，即便援军赶到，面对已成型的“幽冥血婴”，也只是徒增伤亡。
夜漠尘沉默片刻，眼中寒意森然：“赫连勃勃，幽冥教……此仇，必报！” 他转而问道，“京城……可还安稳？赵汝成那些人，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吧？”
夜擎天冷哼一声：“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陛下虽仁厚，却非昏庸。你们在前线浴血，京城若有谁敢拖后腿，不用陛下出手，老夫第一个饶不了他！不过……经此一役，朝中那些主和的声音，想必也该消停消停了。”
就在这时，凌虚子和慧明联袂而来，脸色都十分凝重。
“王爷，老王爷，” 凌虚子拱手道，“贫道与大师方才巡查关外，发现那幽冥教主遁走之处，残留的邪气极为诡异，并非单纯溃散，倒像是……有意汇聚，流向西北方向。”
慧明双掌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亦感知到，西北方向怨气冲天，死气凝聚，似有更大阴谋在酝酿。那幽冥教主，恐怕贼心不死。”
“西北？” 夜漠尘眉头紧锁，“那是……幽冥教总坛，‘万魂白骨窟’的方向！难道他想退回老巢，再图后计？”
凌虚子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贫道观那邪气流向，并非直线回归总坛，而是在中途……似有汇聚之势。而且，那股怨念死气之浓烈，远超寻常战场残留，倒像是……像是在主动吞噬吸收这落霞关下阵亡将士的魂魄！”
此言一出，夜漠尘和夜擎天脸色骤变！
“吞噬生魂？” 夜擎天骇然，“他想干什么？”
“如果贫道所料不差……” 凌虚子声音沉痛，“他恐怕是想……利用这落霞关内外，双方战死的十数万将士的生魂怨气，强行修复甚至提升那未完成的‘圣婴’，或者……启动一个更可怕的东西——‘终极血魂阵’！”
“终极血魂阵？” 夜漠尘瞳孔收缩，“那是什么？”
“此阵乃幽冥教禁忌邪术，记载于教中古老典籍，据说需以百万生魂为祭，可化千里之地为血海冥域，召唤九幽魔神投影降临……乃是灭世之阵！” 凌虚子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以往只当是传说，但看今日幽冥教主行事之疯狂，未必不敢一试！落霞关下尸骨如山，怨气冲天，正是布此邪阵的绝佳之地！若让他成功……”
后面的话，凌虚子没有说下去，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灭世之阵？若真如此，不仅落霞关不保，整个大曜西南，乃至天下苍生，都将面临一场浩劫！
“绝不能让他得逞！” 夜漠尘斩钉截铁，眼中杀意暴涨，“必须在他成阵之前，阻止他！”
“谈何容易……” 慧明叹息，“那幽冥教主经此一败，定然更加谨慎，必藏身于极隐秘之处布阵。且‘终极血魂阵’一旦开始运转，自成领域，邪气笼罩，外人难近。强行闯入，无异于送死。”
营房内，昏迷中的慕卿九，似乎感应到了外界凝重的气氛和那冥冥中的邪恶召唤，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智能空间在沉寂中，似乎接收到了某种极其微弱、却充满不祥的能量波动信号，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警报。但这一切，都淹没在她深沉的昏迷和众人焦急的讨论中。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踉跄奔来，脸上带着极度惊恐的神色：“报——！王爷！老王爷！西北方向五十里外，‘断魂谷’上空……天……天象异变！”
众人疾步冲出营房，登上最高处眺望。只见西北方向，原本只是晦暗的天空，此刻竟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暗血色笼罩！血云低垂，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电闪雷鸣，却不是寻常闪电，而是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无数道灰黑色的气流，正从落霞关战场的方向，如同百川归海般，被强行抽离，汇向那血色漩涡！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气，以及无数冤魂哀嚎的幻听！
“他在抽取战场生魂！” 凌虚子脸色煞白，“‘终极血魂阵’……已经开始启动了！”
“该死！” 夜漠尘一拳砸在墙垛上，砖石碎裂！他没想到幽冥教主动作如此之快！
“王爷，怎么办？是否立刻发兵，攻打断魂谷？” 一员将领急问。
“不可！” 凌虚子急忙阻止，“此时邪阵已启，断魂谷必成绝地！大军贸然进入，不仅无法破阵，反而会成为邪阵的养料，加速其成型！”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魔头成阵，为祸苍生吗？！” 夜擎天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众人陷入一片死寂的绝望。进，是送死；退，是等死！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众人猛地转头，只见营房门口，秋芙扶着脸色惨白、虚弱得几乎站不稳的慕卿九，缓缓走了出来！她竟然醒了过来！
“卿九！”
“王妃！”
夜漠尘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她紧紧搂住，又惊又喜又怒：“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
慕卿九靠在他怀里，呼吸急促，却努力抬起手，指向西北方向那恐怖的天象，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智能空间……感应到了……那阵法的……能量节点……有一个……核心……是阵眼……也是……唯一的生门……”
“你说什么？” 夜漠尘和凌虚子等人又惊又喜。
慕卿九艰难地喘息着，智能空间将她昏迷时被动接收到的、关于那邪阵能量流动的模糊信息反馈出来：“此阵……以万魂为基……但控制核心……必是那异变的‘圣婴’……或幽冥教主本人……他需以身合阵……才能操控……找到他……毁掉圣婴……或击杀教主……阵法自破……”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寻常人……无法靠近……但我……或许可以……”
“不行！” 夜漠尘立刻打断她，将她抱得更紧，“你伤成这样，绝不能再涉险！我去！”
“你去……不行……” 慕卿九摇头，抓住他的手臂，“邪阵……克制阳刚罡气……你进去……实力十不存一……我不同……我修玄门心法……有智能空间……可模拟阴属性……混进去……而且……我对幽冥教邪能……了解更深……更容易……找到破绽……”
“可是你的身体……” 夜漠尘心如刀绞。
“还有……一个办法……” 慕卿九看向一旁紧张地看着她的念念，眼中流露出慈爱和不舍，“念念的……净化灵光……是邪阵克星……但……他太小了……不能去冒险……”
“我去！父王！娘亲！让我去！我不怕！” 念念听到这里，立刻挣脱夜擎天的手，跑到父母面前，小脸上满是坚定，“念念可以帮父王娘亲打坏蛋！念念的箭很准的！”
“胡闹！” 夜漠尘和慕卿九异口同声地呵斥。
夜擎天也沉声道：“念念，这不是儿戏！”
就在这时，凌虚子沉吟道：“王妃所言，不无道理。硬闯确不可行。或许……可效仿王妃之前‘以毒攻毒’之法，派人潜入阵中，从内部破阵。此人需精通隐匿、懂玄门术法、且对幽冥邪能有抗性……王妃确实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这伤势……”
慧明也道：“阿弥陀佛。若能有至宝护体，或可一试。只是时间紧迫，何处去寻？”
慕卿九虚弱地笑了笑，从怀中取出那枚光泽黯淡了许多的玄机令：“它……与我气息相连……或许……还能用一次……智能空间……也能……暂时屏蔽我的生机……伪装成……魂体……”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冒险、九死一生的计划！但似乎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夜漠尘看着怀中妻子倔强而决绝的眼神，又看了看西北方那越来越恐怖的血色天空，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他紧紧抱住慕卿九，将脸埋在她颈窝，声音沙哑而痛苦：“我陪你一起去！”
“不……” 慕卿九摇头，“你需要……在外面……牵制……接应……若我们……都陷在里面……就真的……完了……”
她抬起头，看向凌虚子和慧明：“道长……大师……外面……就拜托你们了……设法……干扰邪阵……接引……若时机一到……”
她又看向夜擎天：“皇叔祖……大军……需要您坐镇……”
最后，她深深地看着夜漠尘，眼中是无限的爱恋与不舍，却化为最坚定的意志：“漠尘……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我们会……一起回来……带着胜利……”
夜漠尘虎目含泪，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他重重点头，声音哽咽却斩钉截铁：“好！我信你！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活着回来！”
“我答应你……” 慕卿九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
决死之行，就此定下！
而远在五十里外断魂谷的血色漩涡中心，幽冥教主盘坐在一个由白骨垒成的祭坛上，身前悬浮着那个布满了裂纹、却疯狂吞噬着四面八方涌来的生魂怨气的暗红“圣婴”。他感受着力量飞速提升的快感，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
“来吧……都来吧……待本座神功大成，便是尔等灰飞烟灭之时！夜漠尘……慕卿九……本座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