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墨”二字如同惊雷,在沉闷的小镇炸响。
凌墨(凌鸢)一行人立刻随着慌乱的人流奔向镇东。只见一处雅致的书斋小院外围满了惊恐的镇民,院内传来阵阵非人的、如同墨汁翻滚般的咕噜声,还夹杂着老者痛苦而扭曲的嘶吟。
挤进院内,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
一位原本应是清癯儒雅的老夫子,此刻大半个身体已变得漆黑如墨,那黑色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蠕动、流淌,仿佛他整个人正在融化成粘稠的墨汁。他的面容在墨色中若隐若现,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仅存的一只手臂还在徒劳地挥舞,试图抓住什么。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朽墨气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李夫子……是咱们镇上学问最深、画技最好的……”旁边有镇民带着哭腔说道,“连他都抵挡不住这墨瘴……”
“必须阻止他完全化墨!”沈玄(沈清冰)神色凝重,“一旦彻底化作‘墨秽’,便会失去所有神智,成为只知侵蚀与污染的怪物,再难挽回!”
然而,如何阻止?物理攻击显然无效,甚至会加速其崩溃。
“净化的力量……”竹苓(竹琳)急忙从药篓中取出几株散发着清光的灵草,揉碎后试图靠近,但那灵草的清光一触及蠕动的墨色,便迅速黯淡、被污染。
苏音(苏墨月)盘膝坐下,指尖拨动琴弦,清越的琴音如同甘泉流淌,试图洗涤那污浊。琴音所至,墨色的蠕动似乎减缓了一丝,李夫子痛苦的表情也略有缓和,但琴音一停,墨色便再次汹涌。
“有效,但不够!”苏音额头见汗,持续弹奏消耗巨大。
胡吟客(胡璃)上前一步,凝视着那在墨色中挣扎的苍老面孔,朗声吟道:“【心若清泉,可涤万秽!】”
诗句出口,引动此方天地规则,一道清冽的泉水虚影凭空浮现,冲刷向李夫子。墨色遇水,发出“嗤嗤”的声响,竟真的被冲刷掉少许,露出底下稍显正常的肤色!李夫子发出一声舒坦些的呻吟。
但诗句的力量一过,那被冲刷掉的墨色又从更深处涌出,甚至更加狂躁!
“不行!这墨瘴已侵入他的‘神韵’根本,外力难以根除!”邱文书(邱枫)快速判断,“需要从他自身内部唤醒对抗的力量!”
自身内部?
石影师(石研)举起她那奇特的相机,对准李夫子,透过镜头,她看到的不是一个具体的人形,而是一团被浓稠黑气死死缠绕、几乎要熄灭的微弱灵光——那是李夫子本来的“神韵”!
“他的‘画意’!他是画技最好的夫子!”乔先生(乔雀)突然喊道,“用他毕生追求、融入骨血的东西,去对抗侵蚀他根本的污秽!”
凌墨福至心灵,对胡吟客急声道:“吟诵与他画意相关的诗!引动他自身的‘画魂’!”
胡吟客目光扫过书斋内悬挂的一幅幅山水画作,那是李夫子的手笔,笔力雄健,意境高远。她深吸一口气,将全部精神沉浸于那山水意境之中,声如金玉,铿锵吟诵:
“【笔底烟霞生,胸中丘壑藏!】”
“【墨染千山秀,意存万古长!】”
诗句不再是外在的净化之力,而是化为了共鸣与唤醒!每一个字,都敲击在李夫子那被墨色淹没的“画魂”之上!
那团在石影师镜头中几乎熄灭的灵光,猛地跳动了一下!
李夫子墨色翻涌的脸上,挣扎之色更浓,他那只尚未完全化墨的手,猛地抬起,五指虚张,仿佛要抓住无形的画笔!
“有用!”夏瞻(夏星)观测着李夫子周身紊乱的气机,发现那代表他本身灵韵的“气”正在微弱地反击!
“加强它!”凌墨低喝。
秦猎(秦飒)弯弓搭箭,并非实体箭矢,而是以自身形态之力凝聚出一支蕴含着“斩破虚妄”、“固定形态”意境的光箭,一箭射出,钉在李夫子身旁的地面上,光晕扩散,暂时稳定了他周围即将彻底崩溃的空间结构。
沈玄(沈清冰)拂尘挥洒,引导着苏音的琴声与胡吟客的诗句之力,更精准地汇入那团跳动的灵光。
竹苓(竹琳)将更多灵草的药力融入琴音诗韵之中。
岚掌柜(星岚)则在外围维持秩序,防止骚乱干扰。
所有人的力量,在此刻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辅助,为了给李夫子自身被唤醒的“画魂”创造一个反击的环境!
“啊——!”李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咆哮中却带着一丝决绝的清明!他虚抓的五指猛地合拢,仿佛真的握住了一支无形的画笔,对着自身那蠕动的墨色,狠狠“划”下!
一道璀璨的、蕴含着他对山水之爱、对笔墨之痴的本命画意,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从他体内迸发出来!
墨色遇到这纯粹的本源画意,如同冰雪遇阳,发出凄厉的嘶鸣,迅速消融、退散!
几个呼吸之间,李夫子身上的墨色尽褪,他踉跄一步,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虽然虚弱不堪,浑身被汗水浸透,眼神却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深邃。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又看向凌墨等人,深深一揖:
“多谢……诸位……唤醒之恩……”
危机暂时解除。
但众人心情并未轻松。一个李夫子尚且如此艰难才救回,那墨瘴的源头“点睛峰”,又该是何等凶险?
凌墨望向远处那被不祥墨气笼罩的山峰轮廓,目光坚定。
必须尽快找到源头,否则,这整幅“古画”,都将被彻底染黑,万劫不复。